?? “臣等愚昧,不知陛下所指何事。”早已心知肚明的大臣们此时都装起了糊涂。
天祈帝手一抬,指着安定侯手中的朱漆木盒,“这里面,装着朕拟好的传位诏书,今日,朕便要在此宣布继承朕皇位的人选。”
所有目光齐刷刷地定在安定侯手上,即使心中早有猜测,此时听到天祈帝说出,并连传位诏书都已取出,依旧心中震动不已。
定国公是朝中元老,一心为国,对赵焕并无好感,此时心有忧虑,率先出列,“臣斗胆,不知陛下将皇位传给了哪位皇子?”
天祈帝意味深长地笑了笑,“定国公,并非皇子才有资格继承皇位。”
“并非皇子?”定国公一怔,抬头看向天祈帝。
其他大臣亦为这话而大吃一惊,莫非皇帝想将皇位传给外人?
“没错!”天祈帝突然端正了神色,“朕决定,将皇位传给天懿公主,从此以后,天懿公主便将是天祈第一女帝!”
天懿公主?
这一句话,令群臣们顿时现出茫然之色。
天祈帝膝下皆是皇子,何来的公主?
定国公再次相问:“陛下,不知天懿公主是哪一位?”
“东陵宁相之子,也就是两个月前,平四国战乱被识破了女子身份的宁桓长女宁天歌。”天祈帝隐隐露出笑傲之色,一扫底下已惊讶得微张了嘴的大臣们,“事实上,她是朕流落在外的血脉,被宁桓收养而已。”
“可是陛下寿诞之时,随安王出使天祈,并在寿宴之上为安王被追杀一事据理力争的那位宁姓使节?”定国公压下心中震惊,不得不再次确认,哪怕明知自己是多此一问。
“正是她。”天祈帝点头。
朝堂内瞬间炸开了锅,即使想了无数可能,也绝对想不到天祈竟然还有一位公主,而且还隐姓瞒名了这么多年,而且还是那个名扬天下的女子。
几乎是同时,各人心中立即将宁天歌作了分析权衡。
她当时在寿宴上的表现给人印象尤其深刻,甚至心惊,东陵连一个小小主簿都有如此胆识与口才,东陵的人才将是何其之多。
而两月前只有天祈忙于内战而未参与的四国纷争,其所有经过早已传遍各国,天祈臣民都耳熟能详,皆纷纷为宁天歌这样的女子所折服,如今得知她竟是本国公主,心下欣喜自不必说。
但有一部分大臣,却是忧虑更甚,本想站出来反对,只是一想到今早收到的那封信,便再无不敢多言。
“若是公主能执掌朝政,则乃天祈之福。”定国公深感欣慰,却也有着担忧,“只是天祈从未有过公主继位的先例,会不会有所不妥?”
“凡事都有先例,朕开这个先例又有何不可!”天祈帝有些疲累地靠在椅背上,“只要于国于民有利,是公主还是皇子当这个皇帝,又有何区别!”
“陛下圣明!”多数大臣立即认同。
却见一名武将站了出来,“陛下,公主流落在外多年,又一直不曾有过音讯,不知有谁能证明那宁天歌就是陛下的真龙血脉?”
天祈帝眼皮微抬,看着那武将眼睛眯了眯。
这是早已暗中投靠赵焕之人,掌管着洛城北部布防。
“怎么,你在怀疑朕所说的话?”他撑着御案往前倾了倾身子,声音沉下。
“臣不敢。”武将拱后,神情却颇为自傲,并不将虚弱的天祈帝放在眼里,“臣只是担心陛下被人蒙蔽,误将草根当作宝,使天祈大权落入旁人手中。”
“放肆!”立于天祈帝身侧的安定侯怒声呵斥,“你竟敢质疑陛下!”
“侯爷,末将身为臣子,理该为陛下分忧,也该进谏忠言。”该武将仗着成为赵焕心腹,认为天祈必将是赵焕的天下,因此有恃无恐,“侯爷难道认为,做臣子的明知事有疑惑,也不该向陛下提出?”
“无需将军怀疑,陛下与公主当日滴血验亲之时,有众多内侍禁军在场,本世子也是亲眼所见。”殿外,一人大步迈入,声音朗朗,正是郁瑾风。
“陛下!”他快步上前,并未去看那武将,只是向天祈帝禀道,“天懿公主已至正德门外,正往正德殿而来。”
“好!好!”天祈帝连声叫好,激动地一拍御案站起,原本一直悬而未定的心终于在这一刻放下。
昨晚虽已得到宁天歌的首肯,但终究担心她一去不复返,此时方觉心下大定。
众大臣的脚步已不自觉地往殿门口挪去,眼睛眺望着正德门方向,有几名大臣暗中交换了眼色,神色焦急。
一柱香的时间,殿内之人却觉得尤其漫长,视线内,终于出现一名身着雪色衣裙的女子,姿态从容,淡定优雅,怀抱一只全身雪白的长毛狐狸,正一步步朝这边走来。
她的身后,仅有四人跟随,一名女子与三名男子,但个个容貌气质出众,对一路林立的枪戟视若无睹。
这就是宁天歌!
这就是天懿公主!
人未至,声名已闻,如今得见,心已臣服。
长阶之上,女子轻噙一抹若有若无的浅笑,迎着众人或惊叹或灼灼的目光,淡然走入正德殿,率着身后四人朝天祈帝一拜,“天懿参见陛下!”
不自称姓名,只称封号。
不称父皇,只称陛下。
天祈帝目光微微一垂,旋即开怀大笑,“都起来吧。”
待宁天歌几人在一边站定,他压抑着咳嗽了几声,便对一旁的安定侯说道:“定年,宣诏书。”
公主进殿,尚未与大臣们照面便急着宣读诏书,这多少显得有些急促,但他的身体能撑到现在已不容易,再拖延下去只怕就要昏倒在殿上。
“是,陛下。”安定侯立即从盒中取出诏书,便要宣读。
“且慢。”那名武将再次跳了出来,斜眼看着宁天歌道,“公主是否真是皇家血脉,陛下还没给臣下们一个证明。”
天祈帝脸上笑容倏地消失,眼里尽显阴戾,此时与他发灰的脸色与松弛的皮肤相映衬,显得尤其可怕。
群臣皆变了脸色。
郁瑾风脸色一沉,当场就要发作。
宁天歌一手轻轻一抬,将他拦下,眸光微侧,看向那武将,双唇轻启,语声轻蔑,“你算是个什么东西!”
那武将一愣,随即大怒,“我不是什么东西!”
郁瑾风面颊一抽,大殿上已有人发出轻笑。
“哦——”宁天歌恍若大悟,长长地哦了一声,“怪我看错了,原来你连东西都不是。”
“嗤!”大殿中,许多大臣终忍不住笑出声来,紫翎更是一点面子都不给,笑得尤其响亮。
那武将见此才悟过来自己被人给耍了,当即恼羞成怒,抬手一指宁天歌,横眉一竖,“你别太得意!”
“是我得意,还是你得意?”宁天歌眸光一冷,声音微沉,“刁其明,刁将军,你真以为投靠了赵焕便可衣食无忧,平步青云?说到底,你不过是个背叛了赵匡的叛徒,你以为赵焕当真会将你当成心腹看待?就算你真的就此将他当作你的衣食父母,他也不敢哪,谁敢保证你下回出卖的不是他?”
“你,你……”刁其明蹬蹬蹬连退三步,指着她骇然失色。
他与宁天歌从未见过面,她竟然将他的底细摸得一清二楚,更连他的名字与相貌都能对上。
“刁将军很意外?”宁天歌踏前一步,勾起一抹冷笑,“若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刁将军这些日子晚上睡得可好?可有见到太子?”
“……”刁其明骇然,又接着倒退数步,这回是一个字也发不出了。
“原来太子殿下之死,竟与你有关!”宁国公与数名大臣已然大怒,一涌上前将他围住。
“不关我的事,不关我的事……”刁其明面色人色,推开他们转身就要跑。
“笃!”一把匕首擦过他的脸牢牢钉在殿门上,寒光烁烁,身后冷声传来,“你若敢跑出正德殿一步,你的身体就如此门!”
刁其明痛捂着脸,眼神惊惶,脚步却不自觉地顿住,再不敢往前一步。
就在这时,外面忽然一阵嘈杂,呼声震天,一支人马冲破禁军防线,直冲正德殿,当先一人正是赵焕。
刁其明立即面露喜色,只要二皇子杀进来就好,这天祈就还是二皇子的。
赵焕提剑冲入殿内,本来还算英俊的脸此时一脸铁青之色,充满杀气,冷冷扫过朝中大臣,天祈帝,最后落在宁天歌身上。
“听说,今日父皇要宣读传位诏书,儿臣来得可还及时?”
“很好,很及时!”天祈帝冷笑一声,“定年,现在开始吧。”
“是!”安定侯刷地展开手中诏书,正要往下念,却被一声“且慢”打住。
赵焕提剑上前,将手一伸,道:“安定侯,不如将诏书给我,由我来代宣吧。”
“二皇子,这不合规矩。”安定侯将诏书一收,放在身后,以防不小心被他夺走。
“这有什么合不合规矩的。”赵焕果然走上御阶,伸手就去拿安定侯身后的诏书。
“混帐!”天祈帝一拍龙椅扶手,“朕还没死呢,你眼里还有没有朕这个父皇!”
------题外话------
依旧三千,望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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