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进去!”肩头被人重重一推,宁天歌踉跄了几步收不住去势,扑倒在冰冷潮湿的地面上,身后哐地一声关上门,锁链当啷作响,牢门落了铁锁。
半晌,她才哆嗦着爬起来,揉着蹭破了皮的掌心嘶嘶直抽冷气,抬头看着紧闭的牢头呆了一呆,突然就冲了过去,抓着跟手臂一般粗细的木栅拼命摇晃,边晃边喊:“放我出去,我是冤枉的……咳咳……我没有对安王殿下下毒,你们快放我出去……”
牢门被摇得哐哐响,她边喊边咳,很快就没了力气。
一屁股滑坐在地上,她抱头坐了会儿,转头瞪着对面的牢房,“喂,我说你这人,怎么连声气都不吭,你若是在殿上好歹说句话,我也不至于被下大牢不是?”
对面牢房里的人歪在烂草堆上,眼睛紧闭着一动都不动,看不出死了还是活的。
看情形应该是活的,否则刑部早闹翻天了,想不到冉忻尘还挺有一套的,真给整个了让人半死不活的药,连寻死的能力都没有。
没有得到丁点回应,宁天歌站起来沿着墙根走了一圈,狭小的牢房散发着一股子发毒的味道,还夹杂着腥臭,墙壁黑得看不出原来的本色,黑红斑驳,分不清是污渍还是血迹,一看就是有很多年头了,都不知道关过多少犯了重罪的死囚犯。
被关入这样的死牢里,这倒是她之前没有想到的,不过也好,能与那个活口面对面,正好是她想要的结果。
撇去旁边的一些烂草,宁天歌挑了些好赖能称得上干草的草堆到木栅边,然后紧了紧身上的裘衣盘腿坐了下来,也不打算再说话,背靠着墙闭目养起神来。
大概过了两个时辰,她听到外面有狱卒吆喝:“起来起来,吃饭了!”
她睁开眼睛,算了算时辰已经过了午时,自早上天未亮就起床,胡乱吃了点东西就进了宫,至今滴水未进,还真有点饿了。
未想那两名分饭的狱卒分到前面就转了身,抬了食桶和竹筐就往外走,她连忙喊道:“哎,两位,这里还没分呢。”
两名狱卒疑惑地转过头,见她的胳膊伸在外面招手,只得往回走,一人嘴里纳闷地说着:“什么时候又进来一个?”
“管他呢,我们只管分饭,其他的事都甭管。”另一人摇头晃脑地说道。
两人砰地将食桶放在地上,一人从竹筐里面拿出个缺了个大口子的破碗,从食桶里直接铲了碗黄米饭,黑得发亮的大肥手又伸进去抓了两个馒头放在上面,然后笃地一声搁在牢门外面,眼也不抬地说了声,“自己拿!”
那两个留了黑手印的馒头在饭碗顶端颤巍巍地抖了几下,被宁天歌眼疾手快地一把摁住。
总算没有掉下去。
素白的手,按在黑乎乎的馒头上形成鲜明的对比,两名狱卒显然一愣,不由多看了两眼,又抬头朝里面看了看,一人十分惊奇地道:“怎么来了个白面书生?”
这应该是这间死牢有史以来关押的最为斯文秀气的犯人了。
“走走走。”另一人象是怕多看两眼都会惹来祸端,拉着他抬起食桶就走,“谁来都跟咱没关系。”
“哎,对面那人的饭你们还没分呢。”宁天歌见他们要走,赶紧冲着他们喊。
“他?”两人一指那人,“他连咬舌头的力气都没有,还怎么吃饭,总不能让我们喂他吧?”
宁天歌一怔,这倒是个理。
将两个馒头抓在手里,又将碗侧了侧,这才将饭碗拿了进来,看着手里的馒头,她想了想,朝对面扔了一个过去,正好落在那人怀里。
“不管你能不能动,还是想办法吃点吧,吃了东西才有力气自杀。”
那人动都没动,依旧保持原来那个姿势,她也不再理他,拿起另一个馒头仔细地剥去外面那层皮,咬了一大口。
嗯,看着这米饭没什么食欲,这馒头倒是用的上好的面粉。
她对吃的东西要求从来不高,以前饿的时候什么没吃过,就算这辈子在这里把口味养刁了些,但对付这馒头还是没问题的。
就在她将最后一口馒头放进嘴里的时候,她的余光里看到对面的人睁开眼睛朝她看了一眼,然后又闭了起来。
她的唇角微微牵起,有反应就好。
将那碗黄米饭踢到一边,宁天歌也不打算休息了,身子往木栅边上再近了些,朝对面说道:“喂,我劝你还是吃点吧,难道你真的想活活饿死?我跟你说,也许你觉得饿死也不失为一种死法,但相比较服毒和咬舌头这两种方法来说可要难死得多,那两种至少嘴巴卡嚓一咬两眼就闭过去了,这饿死可是能拖上好几天,命长的可能四五天都死不了,意味着五六十个时辰你都得在那里慢慢地熬啊熬,那得多痛苦,你不觉得这种死法很不划算么?”
等了片刻,这回那人连眼睛都不睁开了,她那一堆话完全就象是对着空气在说。
宁天歌也不生气,她完全知道这些话根本打动不了他,一个对自杀抱有坚定信念的人又怎可能因为这寥寥数语就改变心意。
“这位大哥,我敬你是条汉子,所以才尊称你一声大哥。”她开始旁敲侧击,双眸紧盯着他,“你说,你若是就这样死了,你家里的妻儿老小该怎么办?”
即使牢房昏暗,即使他在竭力克制,她雪亮的眸光依旧察觉到了他的身躯微微一震。
蒙中了。
她本来只是试探,毕竟多数死士因为生死难卜,一般不娶妻生子,很多更是双亲皆亡,才了无牵挂地一心为人所驱使,而眼前这人,虽则对主忠心,将生死置之度外,然而却有家有室,心有牵绊,可见他并非一般死士,更有可能是效主的侍卫。
“这位大哥,你年纪尚轻,想必你的妻子比你更为年轻,如此大好青春的女子,你怎忍心让她痛失丈夫,年纪轻轻就守活寡?而你的孩子尚且年幼,你又怎忍心让他自幼丧父?还有你年迈的双亲,他们老来无依,失去唯一可作依靠辛苦扶养成人的儿子,这种白发人送黑发人的痛苦你怎忍心让他们承受,你觉得他们可能受得起这样的打击?”
连续三个‘怎忍心’,字字句句打在实处,敲得那人连手指都在发抖。
“你想想,你若死了,这孤儿寡母的在这个世上将受多少委屈,你的妻子也许会被地痞恶霸强占,你的孩子可能终身为奴为婢,你的父母也许会一病不起,你是尽了你的忠心,死了就死了,一了百了,可换而言之,你却不配为人夫为人父为人子,这种不孝不义之人岂非比不忠更可恨?”
感觉到那人的双手渐渐曲起,无力地抓握着身下的烂草,宁天歌也不想把他逼得太死,放缓了语气道:“这位大哥,其实这些道理就算我不说你也能明白,只是你不敢去面对而已。我也不说了,免得你以为我是在为我自己作打算,你还是自己好好想想吧。”
静静地坐在那里,她等待着他的反应,这是一种心理战术,就看奏效的时间长短了。
足有半个时辰之久,那人慢慢睁开眼睛,眼中有着痛苦与矛盾,宁天歌对他露出真诚的微笑,鼓励他开口。
“我……”他舔了舔干涸的嘴唇正要说话,外面却有脚步声传来,他嘴巴一闭,想要说的话就缩了回去。
该死,谁在这个时候进来打扰?
宁天歌转头望去,却见一名狱卒捧了一堆东西往这边径直走来,一直到她的牢房门口才停下。
把门打开,他把东西往她身上一扔,又很快把门锁上。
宁天歌一眼就瞧出是上等府第才有的东西,绝不可能是刑部分给犯人之物,便问道:“这是谁送来的?”
“安王府的人。”狱卒简单地答复了一句就走。
墨离?
她将怀里的东西抖开,是一床轻薄保暖的羽被,上面未有只言片语,当然,拿进来之前也肯定经过严格的检查,就算有也肯定带不进来。
再一个,以墨离谨慎的心思,也不可能给她带什么纸条。
心里泛起一丝暖意,然而一瞬间又被一股怨怒之气覆盖,早不送晚不送,偏偏挑在这个时候送,让她之前的一番功夫全给白费了。
抬头看向对面,那人已经闭上眼睛,再不可能跟她说什么,她一腔哀怨无处发泄,只能恨恨地捶几下被子出气。
——
太医院。
一群太医满脸掩不住的神秘之色,聚在一起闲聊八卦。
“真想不到,安王殿下对那宁主簿这么好,竟然会被他下毒。”一人抬头看了看外面,一副想说又不敢说的样子,压低了声音说道。
“谁说不是呢,听说昨晚安王殿下深夜还惦记着他的病症,前往想府探望他,后来还跟他一起过的夜,没想到今日会出这种事。”另一人接口。
“话可不能乱说,这不是还没有证据么?”有人不同意这种看法,不以为然道,“你们没听说么,今日宁主簿的脖子上还留着安王殿下咬过的牙印子,上早朝的大人们都见着了,他们都到了这样要好的地步,安王殿下又有这般的身份,你们倒是说说,宁主簿为何要害他?”
“这……”众太医一时被问住。
“可安王殿下中毒是事实,据他的贴身侍卫所说并非是那些刺客所为,那最大嫌疑只能是宁主簿了。”
几名太医连连点头,门外一道带着冷气的声音响起,“你们在说什么?”
“啊……”众太医吓了一大跳,连忙转过身,却见他们的院正大人正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们。
“院正,您,您什么时候来的?”一名太医心虚地笑着问道。
谁都知道,太医院内禁止闲言碎语是条不成文的规矩,倒不是说冉忻尘说过什么,而是大家都清楚他最不喜欢讨论医术以外的事情,尤其这些捕风捉影的事,碍于他的严正,太医院内确实比以前要沉闷了许多。
“刚刚。”冉忻尘惜字如金。
众太医暗暗抹了把汗,还好,应该没被院正大人听见。
冉忻尘却又板直着声音问道:“你们说的可是真的?”
“啊?”众太医一惊,偷偷瞧了瞧院正大人的脸色,上面不晴也不阴,跟平常一样看不出什么异常来,可总觉得有点说不出来的不一样。
“我是问,刚才你们所说的可是真的。”冉忻尘又耐着性子说了一句。
“啊,真的,是真的。”众太医点头如捣蒜,心想这院正大人今儿个是怎么了,往常这种事就算听到了也问都不问的。
“嗯。”冉忻尘嗯了一声,返身就走。
一名太医突然想起什么,急忙追出去喊:“院正,皇上差人过来传话,命你出宫去安王府为安王殿下看诊。”
冉忻尘脚步一顿,不起不伏地说道:“知道了。”
回住处取了药箱,他连侍药小童也没有带,就坐着专为他准备的马车出了宫,不知为何,他心里有丝急切,想要快点看到安王到底中的是什么毒。
一路晃悠,他坐在马车里看着那晃动的车帘子发呆,然后那帘子就渐渐幻化成了一张脸,神态悠然地冲着他笑。
直到马车停下,马车夫为他掀开了帘子,他才惊觉,原来这一路上想的竟是那个让他讨厌至极的人。
“冉院正,安王府到了。”马车夫见他迟迟不动,有些不解地提醒。
俊脸闪过一丝懊恼,他提起药箱下了车,在等候在门口的管家的引领下进了在安王府内走了许久,才到了墨离的房间。
墨离懒懒地躺在软榻上,身上盖着两条厚厚的毛裘毯子,房间内放置着五六个火盆,冉忻尘一进去就被这火烧火燎的热气给熏得直皱眉头。
“冉院正,小人就候在外头,您有事就叫一声。”管家静静地退了出去,带上房门。
墨离轻阖着眼眸,似乎是睡着了,冉忻尘也没有叫醒他,手指搭上他的腕脉,指尖刚一触及他的肌肤,那眉头比之先前更紧地皱了起来。
凝神切脉,时间一点点过去,他的脸色越来越凝重,以致收了手之后还坐于原处久久未动。
“有什么问题,冉院正直接无妨。”墨离眸光轻启,声音微哑。
冉忻尘望了望他的气色,站起身走到一旁开始写药方,“殿下体内之毒虽然沁入脏腑,但也不是无药可解,再配上我每日施针加以引导,不日可解。”
“如此就多谢冉院正了。”墨离淡淡一笑。
“殿下不必客气,这是我份内之事。”冉忻尘头也不回,冷冷地回道。
墨离不由挑了挑眉,这冉忻尘虽说对他不喜,但至少表面上还算有礼,今日这是怎么了?
“莫非我府内之人招待不周,令冉院正不快?”
冉忻尘笔下一顿,还未写完的那个字便晕成了墨团,他抿了抿唇,随手圈去那个字,心里却一阵没来由的烦躁,嗒地一声搁下笔,转身定定地注视着墨离。
墨离挑眉。
“安王殿下,对于你体内的毒,你应该是知道底细的吧?”冉忻尘问得相当直接。
墨离眸色微深,含笑不语。
“这是积压于你体内多年的积毒,不过是被另一种毒所诱发而已,根本与宁主簿无关,殿下为何不为宁主簿开脱罪名?殿下去过刑部大牢么?可知道被关在里面的人有多凄惨?好端端的人进去,出来只能剩下半条命,殿下可知道这样会害死宁主簿?”冉忻尘说得极快,语气里带着极大的不忿,说完之后胸口不断起伏,做了几个深呼吸才将心中的不平压了下去。
压下去之后他就愣在了原地,他这是在干什么?他竟然在为一个令他十分厌恶的人说话?
万分震惊于这个发现,他完全理不清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是他看医书看傻了,还是中了邪入了魔了?
“冉院正是在为宁主簿不平?”墨离似笑非笑地问。
“没有。”他答得飞快,勉强不去理会心头乱麻,转身在书桌上快速写完药方。
“有关服药事宜都已写在药方上,殿下命下人按上面所写的去办即可,施针需等服完这三帖药,之后我会每日来府上为殿下施针去毒。”匆匆说完,他已迫不及待地提起药箱出门而去,全无平时一丝不苟的模样。
听见外头管家低呼一声“小心”,墨离的神情有些若有所思。
——
烟波楼。
二楼某个房间,一男子歪在一张软靠上,手擎玉杯,醉眼朦胧地睨着房中弹琴的女子,头牌姑娘惜画玉指轻拨,如水乐曲从指尖流泄而出,她抬眸嫣然一笑,引得男子醉意更浓。
酒美,曲美,人更美……
他支着额头,暗笑自己醉了。
房门被砰然推开,一人急步走入,琴音戛然而止,惜画肃然起身,“当家的……”
“你先出去。”紫翎瞥她一眼,沉声命令。
“是。”惜画鲜少见到紫翎如此凝重模样,立即躬身退下。
“你打扰了我听曲。”楼非白撑起身子,动作不稳地倒了杯酒递给她,醉熏熏地说道,“该罚。”
紫翎一把夺过重重搁在桌上,“都什么时候了还喝酒,你现在除了喝酒能不能再干点别的?”
“是谁惹我们紫翎姑娘生气了。”楼非白不以为意地把那杯酒拿了过来,“你不喝我喝,可不能浪费了这好酒。”
“喝死你算了!”紫翎劈手将到他唇边的酒杯打落,瞪着他道,“你知不知道阿七出事了!”
楼非白正想拍桌子,闻言,那手就举在半空中,双眸眯起,“你说什么?”
“阿七出事了!”紫翎又重重说了一遍,倒了杯酒一口喝下,“现在被关在刑部大牢,生死未卜。”——
都督府。
“大小姐,马已备好,可还有何吩咐?”阮府管家福伯恭敬地站在门外。
“没有了。”阮清放下收拾到一半的衣物走到门口,“府里的事情就烦劳福伯多加照料了。”
“这是老奴份内之事,何来烦劳。”福伯眼中有着不舍,“大小姐真不打算过了年再走?”
“嗯,我想回边关陪父亲一起过年。”阮清点了点头,“福伯,我让你打听的事情可打听清楚了?”
“福子还没回来,也不知道打听得怎样了。”福伯看向外面,忽见有一年轻男子朝这边跑来,立即笑道,“回来了回来了。”
阮清看过去,来人正是福伯的儿子福子。
“大小姐。”福子一直跑到她房门前,喘了几口气才说道,“小的去相府打听过了,昨晚安王殿下确实在相府遇刺受了伤,宁大公子倒是没什么事。今日一早他们就进了宫,后来怎样相府的人就不肯再说了。”
“不肯说还是不知道?”阮清抓住关键问题追问。
“小的也吃不准,不过看样子象是有什么事。”福子挠了挠头,不太确定地说道。
阮清低头沉思,今日她无意中听到下人在谈论安王在宁府遇刺之事,便觉得此事颇为令人费解。
按理说,安王遇刺,又是发生在相府,此事事关重大,不可能轻易外传,即使消息外泄,也不可能如此迅速,唯一可能便是宁相受安王授意故意为之。
如此一来,宁天歌的处境便极为微妙。
自上次与宁天歌在漪兰殿相交之后,她为了不给宁天歌添不必要的麻烦,并未去相府与她见面,就连此次离京,她也没有去知会一声,未想却听说了这件事。
“可还有其他消息?”阮清沉声问。
福子想了想,突然想起什么,连忙说道:“刚才回来的时候,小的在街上遇到一位在刑部当差的兄弟,他说今儿早上刑部大牢新进了两名重犯,其中一人长得甚为清秀,具体怎样他也说不清,只说好象是犯了谋害亲王的大罪。”
亲王,安王?
谋害安王,宁天歌?!
“备马,我要去刑部!”阮清一掌拍在门框边上,抬腿跨出门槛。
——
“阮将军,请莫要为难本官,皇上有旨,谁都不得探望今日要犯,否则同罪论处。”刑部大牢外,刑部尚书步步紧随,将阮清阻在大牢门外。
“陈大人,我与宁主簿同朝为官,我今日前来,不过尽同僚之谊想来探望探望他,这都不行么?”阮清气定神闲地看着那些将大牢门口围得严严实实的刑部官吏。
想将她堵在外面进不去?她若要硬闯,这些人岂是她的对手!
“非本官不通情理,确实是皇上旨意不敢违,还望阮将军见谅。”刑部尚书用官袍袖子抹了抹汗。
从边关沙场上回来的人在气势上确实不可与朝中官员相提并论,举手投足间的那种果断杀伐之气便是他这一品大员也不敢将眼前这女子轻视了去。
“看来陈大人是不肯卖阮清这个面子了。”阮清凉凉地叹了一句,蓦地越过他双手往两旁一拨,看似随意地拨开众人,然而凡被触及之人皆五官纠结一处。
阮清似无所觉,面带微笑,嘴里不断说着,“劳驾,请让一让,让一让……”
“阮将军!”刑部尚书急了,也顾不得男女避嫌,拉着阮清的袖子就往后退,苦口婆心的劝道,“阮将军,万万不可,你若是硬闯,反而是害了宁主簿啊。”
——
快马疾驰,骤如雨点,忽听得骏马一声长嘶,蹄声顿止,马背上的女子抬头望着门口高悬的匾额,上头‘安王府’三个大字赫然在目。
她沉眉冷目,马头一转,策马便跃上台阶直冲大门。
“拦住她!”门口侍卫沉声大喝,纷纷拔剑向她刺来。
阮清看也不看,手中马鞭挥向两侧,侍卫连忙退避,趁这一间隙,骏马已跃过高高的门槛,直奔入内。
“抓住她!”侍卫们追来,与府内各处侍卫汇在一处,人数越来越多。
阮清抓过一名惊慌躲闪的婢女,一把将她捞上马背,“带我去安王的住处。”
那婢女吓得嘴唇直哆嗦,但也倔着神色不肯指路,阮清沉声道:“知道阮烈大都督么?”
那婢女颤着身子点了点头。
“我是阮烈大都督的女儿,我这次来不是想害你们主子,只是有点事情想要问问他。”阮清冲着她忠心护主的份上耐着性子解释,“此事人命关天,十万火急,早点带我去见你们主子,对他有好处。”
阮清的气势与语气里的沉着令人无法不信服,那婢女只得一路指点过去,少顷已到了墨离所住之处。
暗卫没有现身,然而守在此处的侍卫与后面追赶的那些前后合围,将她困在中间,阿雪倚着廊柱冷冷地看着未作反应,墨迹已骂骂咧咧地晃了过来。
阮清将那婢女放下马背,四下一扫,便已看准谁才是能说得上话的人。
“咱安王府什么时候成了菜场了,连个女人都敢往里闯!”墨迹斜起眼睛将她打量了几眼。
“女人就不能进你们安王府了?”阮清讥讽反问,下了马,“麻烦这位爷通报一声,就说阮清来访,想见安王殿下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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