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妙喻。”同样迷恋武道的查尔斯盛赞,“先生见解精辟,不服不行。”
“不敢当。须知,一山还有一山高呀……某些自以为练就至高无上神功的狂妄武夫,一旦碰见真正的世外高人,或许就立刻沦为不自量力的笨蛋了,恰如蜀犬吠日般可笑。”英八举目遥想,同时叙道:“若干年前,老夫曾在一家豆浆铺,偶遇一老者。那时,我们同桌而坐,他分了半截油条给我。我们即将接手之际,剑气突发,意念丛生,仿佛有万千利剑循环流转,百万雄师十面埋伏。
“老夫方知,遇上了高人!可我们并未真刀真枪过招,单纯比拼剑意,就在那半截油条上,一争高下。斗罢,双方各夺去一半,看似不分胜负。当老夫目光稍垂,得见松木桌面赫然刻下‘天罡怒’三个大字。笔划苍劲有力,皆为剑气所刻。仔细端详后,包括老夫的袖口也裂了三寸。此等修为神鬼莫测!老者用事实给出答案,是老夫稍逊一筹,且是败在‘七代剑神’手上。”
“那想必七代剑神才是冠绝当世的绝顶高手啰?”查尔斯问。
“不然。”英八用那半截油条比向自己胸前一道耿耿于怀的伤疤,说:“这道伤疤的‘作者’,怕是还在天罡怒之上。”
“您说的是……”阿密特也说话了,“青锋?!”
“正是。”英八剑眉微皱,道:“十年前,老夫有幸与他在剑林内决战,交手的细节无时或忘。那年的青锋尚不满三十岁,所使剑招已然出神入化,一招一式皆冠以‘花中四君子’之名,时而飘逸灵秀,时而大气磅礴,时而似神箭开弓,百发百中。今生能得此敌手,实属老夫上辈子修来的造化。那一战,老夫虽败犹荣,败得心服口服,从而为他更改屋名纪念。现各位居住的‘梅兰竹菊’四座宫苑,便是由此而来。”
“剑神说了半天,也没瞧见你剑在哪里?”无名烈东张西望,犯贱似地问:“你不会是用油条跟他打的吧?难怪会输。”
英八环视厅内八位弟子,心知肚明:“剑在人在,无处不在。”
“故弄玄虚……”阿烈面显不屑,又问:“大叔,如果有机会再跟他打一架,你有几成把握能赢?”
“人生只有后果跟结果,没有那么多‘如果’,更没有那么多‘机遇’。长江后浪推前浪,未来是属于年轻人的。老夫敢断言,本届大会的后辈中,将来必有超越青锋之人。而且,具此潜力者不只一人。”
“谁有这本事?”无名烈打破砂锅问到底。
“一位在你们的伙伴里面……”英八貌似胸有成竹,“另一位,决赛自可见分晓。”
“他说的保准是消逝!”小酒眉开眼笑,其他人也点头认同,无名烈却相当不以为然……
后来,他们又听英八讲述了诸多剑道传说,到了傍晚才返回宫苑。
暮色渐浓,剑陵外异常安宁,安宁中甚至夹杂些恐怖!
一脉他们走后约莫一刻钟,陵前来了位紫衣少年。来者体型瘦长、肤白胜雪,一对紫色蛇眼分外妖邪。他于三年前被英八逐出师门,而今又背负叛徒的身份折返。
须陀罗扇脸色凝重地望着门前那截被砍断多年的枯树桩,俊美的面容透出几分杀气。他回过头来,熟练地打开石门,消除附有腥味的气息,呼吸也暂时停止,人飞速蹿入墓中。其步法轻快灵敏,精确无误,没一步踏中机关,身形犹如蛇影穿梭,仅用常人饮下一杯茶的工夫便潜入剑陵东面厨房。凭借敏锐地感应,他断定昔日老师就在此中。
厨房内的室温明显高出外界好几度,灶台上蒸笼热气升腾、炒锅火势猛烈。闷热的环境,使须陀罗扇无可掩饰地现出原形,化作一条四丈多的眼镜王蛇,迂曲朝前蠕动……
眼下,英八正在筹备晚饭,一把菜刀横切成片、快斩成丝,煎煮炒炸,煲汤炖锅,全由他一手包办。对于师门叛徒“造访”,忙得不可开交的剑神似乎疏忽懈怠,给了长蛇可乘之机。刚好,叛徒专爱乘人之危,毫无侠义心肠。他静默地游到英八后边,蛇尾化作一支锋利太刀!
此刀刃口呈紫罗兰色,唤作“蛇吻”。相传是用一千条毒蛇的毒液浇铸而成,当时打造这把刀的工匠三个月内全被毒死。此刀出世后被使用在了战场,凡是“蛇吻”刺伤的人皆无药可治,三天之内必定毒发身亡。因此,手持这把刀出现在战场上的人,会被敌人称做“死神”。须陀罗扇就是杀了前一任“死神”,将此刀易主,并融于尾部。
须陀罗扇尾巴上的刀尖仿佛冒头延伸地蜗牛,极其缓慢地一寸一寸地刺向恩师后背,貌似将要刺入皮肉,英八却猛地转身,手中菜刀倒提,划出一束冷光将“蛇吻”击飞。利刃好比钢针扎进豆腐,八分没入墙内,仅留刀柄在外,纹丝不动。
又见寒光倒回,那菜刀已架在须陀罗扇弯弓地脖子前沿,但他无所畏惧,顺势避开钢刀,欺身上前张嘴咬向对方喉管!不想,英八后发先至,左掌倒起,精准地扼住其七寸部位,高举过首。须陀罗扇受制于人,巧用“蛇形态”抗衡,舒展长躯缠住英八的躯干和下肢,与之僵持不下。
彼此下一步会采取哪项功法措施,师徒二人均了如指掌。所以,他们干脆不出招,单单比拼气势:
“喝!”
“哈!”
吼声与剑压齐释放开来,沉重的压力宛若深海领域那么紧迫,致使墙壁如松脆的薄饼龟裂!双方气劲在屋中肆无忌惮地交锋,一干厨具竞相爆碎!
“‘厨艺’精进了不少,可惜……火候还不够。”英八单臂反转,压制须陀罗扇,一股超强剑气自剑神掌心宣泄奔涌,迫使地面下陷丈余,整间厨房顷刻化作一个圆形坑洞!
遭受此般重击,须陀罗扇铁青着脸,貌似放弃了反抗,重回人形,安然地躺卧:“我高兴坏了。老师宝刀未老,识破我的‘潜行术’,就跟看穿骗小孩的把戏那样容易。”
“老夫的‘剑围’覆盖百丈方圆,在这当中就算是一片树叶掉了,老夫也能细致地感觉得到,何况是你那区区的‘潜行术’。”
“这样的话……”须陀罗扇瞪大眼睛,问:“那老师会杀了我吗?”
“老夫若动杀念,你还能活到这个岁数?”英八的口吻严厉,像严父在教训不孝子。
“此一时,彼一时。”须陀罗扇手指一动,插进墙面的“蛇吻”咻地飞回手中,“不瞒您说,我才端上‘前菜’。”
“那好,老夫也饿了,就再吃你‘一盘’……”英八松开扼住须陀罗扇地左手,“记得要端上‘招牌菜’。”
“杀一个手拿菜刀的大叔会有意思?”须陀罗扇妖异一笑,身躯逆滑立起,“如果老师能把我梦寐以求的‘八门神剑’取出来,弟子保证叫您如愿以偿。”
“三年前,你为此弑师,害门前那棵槐树代你而死;三年后,你又串通多罗睺施刺杀老夫;现今,竟还敢厚颜无耻地找上门来!该说你苍蝇胃口大呢?还是人微贪心重?”英八眼光流露地非杀意,而是一种万念俱灰的凄凉,“不得不承认,收你为徒是老夫今生最大的败笔。”
“老师说错了,我那次刺杀未果,才是您此生最大的失败。在我看来,‘弑师’,非但不是大逆不道,反倒是对老师最大的回报。前人的伟大,绝不是提供后人顶礼膜拜的丰碑,而是用来让后人推倒重塑的骨牌,也只有这种以死亡为代价的更替,才是真正的超越。
“对吧?英八老师。我还是您最爱的弟子。师门里最了解您的人,是我;最想杀你的人,也是我!可惜,没能得偿所愿……”须陀罗扇一直念念不忘,当年那个天衣无缝的计划……
须陀罗扇拜入英八门下,便不断揣摩恩师的性格特点,留意他的生活作息,企图从中找出能够利用的缺点跟漏洞,然后“超越”这个神一样的男人。数年后,他把英八的资料摸得透彻了,独传说中的师门至宝——“八门神剑”,他一无所获。为此,须陀罗扇挖空心思,蓄谋弑师夺剑。
他巧立名目,刻意支开同门师兄弟,制造出和恩师独处的时间与空间。须陀罗扇趁其不备在食物里投入剧毒,并亲眼看着英八吃下。每个步骤他都做得滴水不漏,没有留下一丝破绽,堪称完美。而就在他准备逼问神剑下落之际,英八居然凭借超凡修为将毒素逼出体外,易如反掌地击败了须陀罗扇。
英八纵然身为剑神,却也是具备感情的凡人,也难免有弱点——英八心存妇人之仁。须陀罗扇就是看出这点,才敢于将阴谋付诸实践。事实证明,他没有估计错误,英八只斩断了陵前那株槐树,让它代替逆徒而死。可以说,是他的姑息养奸,酿造了近日的惹祸上身。
“对了,老师还说漏了一件事。”须陀罗扇嘴角微微浮动,续道:“当年买通‘多罗家族’的门主杀您的人,也是我,可我穷尽毒计,终归前功尽弃。”
“哈哈哈……”英八怒极反笑,“我与人为敌的凶器,居然成了你眼中求之不得的‘唐僧肉’?你为了那八件毁人不尽的斗争兵器,坏事做尽、无所不用其极,可耻。滚吧,免得坏了我的胃口。”
“不,我们‘这顿饭’刚刚开席。纵使老师提前退场,我成为新一代剑神的那一天,定会再登门补上。”须陀罗扇的眼神无比坚定,仿佛已经预见未来,“在此之前,麻烦老师代为保管‘八门神剑’,等我来取。少不了,附赠您的项上人头。”撂下话,他收回舌吻归于无,化身成蛇徐徐退出厨房。
“还是先想想怎么应付三天后的对手吧。”英八冲门外喊话。听得墓中响起一阵回音:“除了老师,没人值得我这么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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