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出现了,韩五呢?
他又在哪里?
没办法,此时我只能配合她演这场戏了,紧皱眉头问:“你是?”
“小武哥?!”那双大眼睛瞬间就红了,“我是二丫呀!宁蕾,宁二丫!”
“二丫?你、你、你……”我结巴起来,“你不是死了吗?”
她张开了双臂,一把就抱住了我,放声痛哭起来。
这一刻,我也是悲喜交加。
无论在她身上发生了什么,她肯定就是二丫,那个和我挤在地下暖井里的小丫头。
回忆像是在看一场褪色的老电影,开场前漆黑一片,耳边熙熙攘攘都是说话声,背景音乐像是在梦里:
“我们的家乡,在希望的田野上……”
豁然,大荧幕亮起。
我撩开了厚重的棉门帘,推开候车室大门,站前广场一盏盏路灯昏黄,漫天大雪扑面而来。
我把破烂的棉大衣脱了下来,裹在了小丫头身上。
抱起她说:“不怕,先跟哥哥回家……”
这是1981年的冬天,我9岁。
9岁的我,抱着5岁的她,在大雪中跌跌撞撞。
我从福利院跑出来三个多月了,每天都在火车站转悠。
四年前,就是在这里,我和爸爸分开了,我觉得他一定会回来找我。
一晃儿就大年三十了,爸爸没找到,却领回了二丫。
当时,她蹲在候车室角落在哭。
我问她怎么了,她说找不到妈妈了。
我搂着她,安慰着她,陪着她等呀等,从年三十夜一直等到了初一晚上。
那晚,我带她回了我的小家,那是附近铁路家属区的一个暖气井,很暖和。
我只有半个干馒头了,一点一点搓下渣渣喂她。
我问:“你叫啥?”
“二丫!”她说。
“大名呢?”
“宁蕾。”
我觉得她很厉害,因为我当年都不记得自己的名字。
我问她家在哪儿,父母叫什么,她却说不明白了,我就笑话她。
她又哭了起来,像只受了伤的小兔子,我只好哄她。
我说她是个哭吧精,她急了就咬我。
我开始带着她去讨饭,去捡饭店的折箩,每天继续去火车站候车室。
我还去过几次站前派出所,打听有没有找孩子的,告诉他们是个女孩儿,叫宁蕾。
他们说没有,我隔几天就会去问一次。
天气渐渐热了,派出所的人也被我问烦了,看见我就往外撵。
夏天到了,我带她去松花江边洗澡,搓下来好多泥。
那两年,我们每天形影不离,半夜去方便,小丫头都要扯着我的手。
完事还得给她擦屁股,臭死了!
回忆起那两年,虽然苦,却很快乐,这就是书里说的:苦中作乐。
我拍着宁蕾的后背,安慰着她别哭了,找个地方好好说话。
她脸有些红,连忙擦眼泪。
我扭头找虎子,就见它骑在了那条长毛狗身上,屁股一下下地动着。
我连忙去扯牵引绳。
还好,处男就是莽撞,并没发生实质性行为,否则打都打不开。
我没带她回家,而是在前面找了个长条椅坐下。
虎子被我拴在了旁边一棵树下,远离那条狗,不然今天肯定得失身。
“这叫什么品种,真好看!”我说。
她摸了摸那条狗宽大的脑门,“叫金毛寻回猎犬。”
“叫啥名儿?”
“布丁!”
“好听!”
“它呢?”
“虎子!”
树下的虎子一定是听明白了我在夸别人家狗,不耐烦地叫了两声。
我问她:“到底是怎么回事儿?我还以为你……”
她笑了笑,眼底都是凄楚,“以为我死了是吗?”
“是,当时你没了气息,我抱着你跑了好远,后来把你放在了派出所门前,眼瞅着有人把你抱了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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