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孩子,一走就是这么多年......长大了,真是长大了,都是大小伙子了......”说着话,她眼眶就红了。
陈忠华从柜台里出来了,结下围裙放在了柜台上,“快快快,进里屋坐,师父给你们沏茶!”
我回身介绍:“光哥,这是我师父陈忠华,这是我师娘......师父,师娘,这是肖光,我好朋友!”
肖光客气地和陈忠华握了握手,转身就出去拿东西。
四个人折腾了好半天,才把所有东西搬进屋。
师娘埋怨:“年年春节都寄钱,不要又怕你多心,师父师娘也不是外人,买这些干什么?”
陈忠华是山东潍坊人,来了这么多年,虽然会说粤语,不过平时还是一嘴的山东话:
“喃个老娘们外道啥?这是孩子的一片心意,他就是拉一车稻草,咱都得乐呵地收下......”
我连忙说,也不是什么贵重东西,都是些平时吃的用的......
师父这个店面是租的,一做就是二十几年。
前面是店,后面住人。
穿过厨房,再往后还有个小院子。
师娘爱花,满院子一年四季争奇斗艳,石凳因为常坐,已经磨得油亮包浆。
陈忠华张罗着沏茶。
天气炎热,师娘取来几个蒲扇。
我见自己曾经住过的小屋房门紧闭,迈步走了过去。
师娘跟在了我身后。
吱呀——
我拉开了木门。
以前并不觉得房间窄小,现在看好小。
房间里的摆设和我当年走时一模一样,水泥地面擦得干干净净,窗台上那盆曾经弱不禁风的文竹已经茂盛。
单人铁架子床上还铺着那张熟悉的蓝格子床单,一条腿有些短的书桌还在,上面一摞我嫌沉没拿走的书。
我走过去,拿起最上面一本,是席慕蓉的诗集《无怨的青春》,蓝色的封面,如此熟悉。
我现在还记得这首诗:
在年轻的时候,
如果你爱上了一个人,
请你一定要温柔地对待她,
不管你们相爱的时间有多长或多短......
说起来好笑,那年我在报纸上第一次看到席慕蓉的照片,晚上还掉了眼泪。
真有意思。
翻了翻下面的书,《中国近代史》、杨成武的《忆长征》、鲁迅的《集外集》和《野草》、黄霑的《上不文集》、项立岭的《天翻地覆三十年》......
抚摸着这些书,仿佛上面还残留着自己当年的温度。
这些我都看过,或许是因为年纪还小,又没上过几年学,纯粹就是囫囵吞枣,看了个稀里糊涂。
四下打量,房间里的一切,和我走时都一模一样,一尘不染。
虽然我只在这里住了一年,却也是自己的青葱岁月,永远忘不了每晚躺在被窝里,如饥似渴读书时的情形。
“师娘,谢谢!”我说。
师娘红着眼睛,“小武,我和你师父年纪都大了,以后你常回来看看......”
“嗯,我知道了!”
中午,我俩在家里吃的,又吃上了师娘亲手做的香芋蒸排骨。
陈忠华问我:“处对象了吗?”
我说:“闺女都满月了!”
师娘急了,“这孩子,结婚怎么没告诉我们?”
我苦笑起来,把事情简单说了说,两口子这才明白。
“在雪城啊?”师娘直吸气,对于她来说,龙省无疑是天涯海角般遥远。
“没多远!”陈忠华摆了摆手,“坐飞机几个小时的事儿,咱必须得找时间去看看!”
“嗯,要去!”
我说:“行,师娘你和师父也放放假,别一天天守着这个店儿!”
师娘笑道:“其实我俩不缺钱,你师父就是待不住!”
陈忠华说:“干一辈子了,还能扔下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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