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时的M国已是下午五点，手术室外，在手术已经进行了八个小时都尚未结束时，莱恩脸上也不禁多了几分焦急和忧愁。
在门口攥紧双手，走来走去。
“别转了，转得人心烦。”
淡淡的干涩嗓音带着丝烦躁，从身后传到莱恩耳里。
他停下脚步，难得没有保持优雅的仪态，低头搓了把脸，向陆时尧看去。
年轻男人斜倚在墙壁上，双手插在裤兜里，一条长腿支着地面，另一条腿向后弯屈抵在墙上，面容冷峻，正一脸不耐烦地睨着自己。
见自己看过来，男人又道：“手术结束，自然就出来了，你急也没用。”
闻言，莱恩张了张嘴，话在喉咙里滚了一圈，又给咽回去了。
少爷，这最急的还是您自己吧。
从早上到现在一直守在这，连一口水也没喝过，更别说吃饭了。
手术室门口，一有什么动静，您跑得可比我快多了。
又等了两个小时，手术室里才隐隐传来些动静，很快，红色的手术灯灭了，门开了。
麦卡斯被推了出来。
陆时尧看到他的那一瞬，漆黑的瞳孔微缩，心口泛起一丝莫名的情绪，形容不出来，只知道胸口闷得慌。
男人双眸紧闭着，脸上涂满了碘伏，看不清脸色，但深凹的眼窝看着异常憔悴。
男人向来引以为豪的浓密头发，全都给剃掉了，头上连着一根长长的管子和囊袋，袋子里全是血。
身上被白色床单掩着，只隐约看见床边挂着的尿袋。
他眨了眨眼，只觉躺在床上一动不动的虚弱男人陌生得很，跟自己记忆里那个高大健壮，精力充沛，似乎永远都屹立不倒的挺拔身影判若两人。
“麦先生的手术很成功，瘤细胞已经全部切除，但因为瘤长在静脉窦上，所以只能将静脉窦也割去了一点，只是……因静脉窦出血，可能会导致后续出现抽搐、癫痫等症状。”
一听手术成功，陆时尧暗自松了口气的同时，随着医生最后一句话，心又沉了几分。
而一旁的莱恩刚刚才扬起的笑容也凝住了，语气里满是担忧：
“这种后遗症可以预防吗？”
医生微点下头：“补充营养的同时，吃抗癫痫的药物，我们也会持续观察。”
“那就好。”
莱恩提起的心落下了一半。
“麦先生的全麻还没醒，现在还需要去做一个CT，家属最好是找一个人跟进去。”
医生话音落下，莱恩正准备开口说他跟进去，不想，他家少爷却已经抢先一步开口：
“我去！”
没多久，一行人推着麦卡斯进了CT室，陆时尧也换上了防护服一起跟了进去。
在医生的指示下，他按住老头子双手防止他乱动，手下冰凉且干燥的触感，竟让他一时间晃了神。
他儿时曾经幻想过，等哪一天见到这个男人，一定要将他按在地上狠狠揍一顿，为安安姐和自己泄恨。
可惜，那时力量太弱小，根本扳不动他。
后来，等长到跟男人同样高大了，却不屑去揍他了。
而此时，当男人被自己按住，毫无知觉时，他却隐隐有丝害怕的感觉。
“好了，可以了。”
医生的声音模糊传来时，他立即松开手，可那抹冰凉的触感却仿佛刻在了他心尖上。
从CT室出来后，一行医护人员才将麦卡斯推回了高级病房。
医生交代几句注意事项后，一行人就离开了，偌大的病房里顿时空了下来。
“少爷，我已经好安排专门的看护来照顾先生了，您先回去休息下吧。”
莱恩见陆时尧仍站在麦卡斯床前动也不动，小声劝道：
“或者，我让人送您的衣物过来，您就在隔壁房间休息？”
半晌后，陆时尧捏了捏涨痛的眉心，轻"嗯"一声。
莱恩一喜，又道：“那……顺便让人给你弄点吃的过来？”
陆时尧侧头瞥他一眼，唇角扯出一抹淡淡的弧度：
“去吧，正好我也饿了。你安排好就回去吧，明天再来。”
“好。”
莱恩也不推脱，微微躬身便准备出去。
“对了，老头子住院的事，还有谁知道吗？”
莱恩明白他的意思，摇了摇头：
“暂时就只有先生的几个心腹助理知道，麦家其他人还没有通知。”
“嗯，等明天结果出来再通知吧，医院里多找些人守着，不重要的人就不要放进来了。”
老头子这病不是一时半会儿马上就能出院的，就算出院了，按医生的说法，还得暂停工作，避免用脑。
所以，这么长一段时间见不到他人，公司那边肯定是要通知的，而且……还要另做安排。
－
虽说请了两个专业护工看护麦卡斯，但半夜时分，陆时尧仍时不时惊醒，一翻身就从床上下来，轻手轻脚地去隔壁看几眼。
一直到凌晨两点时，麦卡斯发起烧来。
术后发烧最怕是颅内感染，但好在温度一直在38.5度以下，虽烧一阵后又退了下来，却一直反反复复的。
这般情况，陆时尧又是一宿的没睡。
到了天光大亮时，温度总算控制下来，没有反复烧。
他这才长长呼了一口气，到洗手间洗了把脸，等莱恩身影出现在病房后，他才回到休息的床上，沉沉睡了过去。
不知道睡了多久，他再次惊醒，却是被人用力拧住耳朵痛醒的。
“艹！”
他皱紧眉头，低咒一声，伸手去掰那人的手，手刚碰到耳朵，那人却缩回了手。
下一秒，他屁股不知道被什么东西狠狠拍了几下。
“臭小子！老娘真是白养你了，你个小白眼狼，竟然跟那老男人一起骗我，你真是好样的！看老娘不抽死你！”
陆安安看着趴在床上睡得正熟的小白眼狼，气得直喘粗气。
一时间没找到趁手的工具，索性脱了脚上的平底皮鞋使劲地抽着。
她现在从头到脚，从里到外都冒着熊熊怒火，这臭小子果然是他老子亲生的，关键时刻，还是帮着他老子。
要不是她没忍住，让海伦先去查了莱恩的行踪，恐怕这老男人死了，她这个做妻子的都还被蒙在鼓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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