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刻,周逸君天人交战,最后暗笑自己都死到临头了,还想在天子面前耍把戏,多余,自己的那点伎俩,怎可能瞒得过洞若观火的天子,不然她也不会被召见了。
她终究是坦坦诚诚地将自己这些年做过的事一一道出,未添油加醋,也未推脱,只将她做过之事同动机一一陈述。
天子也有些惊诧于她如此坦诚,问她:“你可知单凭你说的这些,便足以治你死罪?”
她轻轻笑起:“臣妾知。臣妾本是唯利是图、虚伪又无所不用的商贾之女,自出生以来从未得过一日快活日子,日日戴着面具而活,今日承蒙万岁爷恩典得以召见,将过往过错坦言说出,也算一种快活,只求万岁爷能赐臣妾一个痛快死法。”
“你倒是实在。”皇帝嗤笑一声,目光越过她,问道:“什么时辰了?”
星辰殿的小太监报了一个时辰。
她不明所以,却不敢抬头,耳边听见御座上的人在喃喃低语,她只听见“等急了”“该回了”的零星片语,语气温柔如水,那是她从未听过的语气。
御座上的人重新对她说道:“朕曾对她有言,不欲多造杀孽。今亦如此,不过你手上有两条人命,其一虽罪有应得,另一却罪不至死。如此,便从今日起,削你位份贬入和泰庙念经祈福,一生不得出,以此恕罪,如无朕的旨意,遇大赦不赦。你可有异议?”
她当场呆住,不敢置信地抬头,惊愕地说不出话来。
御座上的人见她不语,再也懒得理会她,走下御座,大步越过她的身旁。
直到那时,她才反应过来,对着离去的人磕头谢恩,她无异议,有此结果已是天子垂怜,能不死,得以离开后宫,对她来说,是最好的结局,再也没有比这样更好的结局了。
至于话里的那个“她”是谁不做他想,她知道,是那生得娇憨无辜、性子十分有趣的莲美人。
进了和泰庙录入典籍时,她祈求将周想容之名改回周逸君,终是得愿。
她偶尔会去思索,为何她被赦去了死罪?
她能感受到天子言语间对她的厌恶,可想了许久许久后都未得其果,遂不再想。
入了和泰庙,前尘往事一笔勾销,对薛婉君的心结虽还在,不过她能预见,以薛婉君的性子未来必定自取灭亡,不是在今日,便是在明日,亦或后日,不差那一日。
更何况,她给薛婉君下的养颜古方已奏效,是时候该将此事放下了。
若那人在天有灵,也是如此期盼的吧?
将事情想开后,周逸君整个人开朗了许多,每日最早去上早课,从不叫苦也不叫累,日日为那人诵经祈福。
她不再如从前那般阴郁,从前她喜爱黑暗,如今她想试着去拥抱光明。
自此,后宫再也没有周常在,世上也无周想容,只有周逸君!
她这辈子兴许都不会想到,她能侥幸得以不死,主要是因为万寿那日,她对莲花无心的一个友善之举。
那一日贵妃欲借赵美人之手暗害莲花,在莲花赢的一堆首饰中混了一支藏了毒药的梅花簪子,莲花最后想去拿时,是周常在故意转移了莲花的注意力,最终没有碰到那支簪子。
万寿日当日的事,皇帝后来事无巨细问过影卫,自然知道此事,他揣度那支簪子有古怪,后去问了小林子和小吉子,终确定了确有问题,只是那支簪子已被毁去,无从找起。
周逸君得以不死,还有一个原因,那便是彼时莲花已醒,皇帝心情大好,否则若是在莲花昏睡之前,十个她也不够死的。
话说回后宫,此时的后宫已解除禁足,重新恢复到了往日秩序井然的日子。
万寿当日要放出宫的那一批宫女,事后查出了两人有问题,只那两人受了处置,其余人已重新放出宫中。
那些要赦出去的妃嫔,如孔茵茵等,在查过没有问题后,亦放了出去。
现下的后宫,不再死水一片,慢慢的有人走动起来。
方嫔便是其中之一。
她抱着那副给莲花画的,却怎么都送不出去的画卷,带着金喜走在御花园大道上。
昨夜京中下了大雪,御花园道上有太监宫女在扫雪铲雪,一路行去,遇到还未铲雪的地方,踩在上面吱吱作响。
两人轻言细语偶尔交谈几句,一说话便哈出丝丝白气。
御花园的草木皆披上银装,变成一片晶莹玉洁的天地,方嫔不觉得冷,心头诗情大发。
一阵轻风吹过,她喜悦地抬头望去,柔柔道:“东风夜放花千树,更吹落,星如雨。金喜你瞧,风一吹过,积在枝头的雪便簌簌飘落,好美的意境,此情此景若不作诗一首,岂不可惜?”
金喜没看出什么名堂来,提醒道:“主子,您不是要去看莲主子么?”
方嫔一听也是,见莲妹妹要紧,驻足作诗未免耽搁时辰,遂作罢。
多日未见,她十分想念她的知己莲妹妹。
想到马上能见到人,她心底油然生气一股喜悦,面上带着一抹柔柔的笑容。
此次除了送画和见见人外,她还想让莲妹妹看看她最新作的诗词,一想到此处,她便心热如火,迫不及待想让人欣赏她的大作。
这个世上,只有莲妹妹知她懂她,高山流水遇知音,她的诗词,天生就该用来给莲妹妹赏的。
两人路过一处梅园,远远便见到了寒梅傲立雪中,只是奇怪的是上头竟没有积雪。
还不待方嫔细细欣赏,便听到园中传来一阵声响,她与金喜对视一眼,最终道:“走,去瞧瞧。”
方嫔带着金喜迈步走入园中,越靠近里头声音越大:
“那支开的漂亮,剪了!”
“慢点慢点,赶紧接着点,那雪全掉到地上了。”
方嫔越来越疑惑,等穿过层叠的梅树,终于见到了人,有人踩在三角架梯上,将花枝上的雪往下抖落,梯子下有人接着,还有人踩在梯子上在剪高高枝头上开得正盛的一支梅花。
她一看大为心疼,脱口阻止:“哎,快快住手,别剪。”虽说有花堪折直须折,可花开正弄,在枝头上才不负花期,剪了得多糟蹋。
那梯上与树下的人,齐刷刷看过来,皆面带惊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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报告!小主们,小周去处安排好了,终究是没忍心下手~
现下进度:填坑、填坑、还是填坑
(秋风瑟瑟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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