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书网 > 历史军事 > 大楚风流 > 第二卷只是在黄昏 第十四章伊人在水一方

?与此同时在大明宫的正殿含元殿内,李忱刚与值夜班的两位宰相白敏中和令狐?商量完政事,白敏中是一个将近五十岁的人,中等身材,胡须依然乌黑,双眸炯炯有光,给人一种精明干练的印象。

  

  他是由武宗时的宰相李德裕一手提拔起来的,当初文宗想让大诗人白居易做自己的侍从,李德裕担心白居易和牛党关系密切,因此提议他担任了这个官职,后来他就仕途顺利,只是后来他为了帮助皇上夺权按照皇上的意思贬斥走了李德裕,这一点大损他的形象。

  

  当然他也有私心在内,李德裕这种赵郡李氏出身的人虽然很有才能但是性格孤傲无比,飞扬跋扈,作为庶族出身的他虽然由于才能得以重用但是很难得到尊重,因此等到他上台后随这位曾经流落民间的皇上重用庶族出生的官员,比如现在在他旁边的令狐令狐?,他面容清秀,白面无须,虽然他已经四十多岁,但面皮红润,同面容苍白有些疲倦的李忱相比较,完全是两种情形,看着他们,他本来沉重的心头上增加了一些愉快,他觉得这两个人都是不可多得的干练之材。

  

  又是一阵沉默,他从宫女手里接过一杯茶,浓浓的茶香沁人心脾,他用嘴唇轻轻的咂了一下,若有所思的端详着茶杯。站在旁边的时候的几个宫女和太监都没有一点生硬,偷偷打量着皇上的面容表情和轻微的动作,当皇上的眼睛刚刚离开茶杯的时候,一位宫女立刻走前一步,用双手捧着盘子把茶杯接过来,小心地走了出去,和她刚才一起进来的其他宫女和太监注意到他皱眉的变化,都在一两秒内蹑着脚走了出。

  

  白敏中恭恭敬敬的垂着双手,等候皇上继续说话,虽然李忱对他很信任,一直眷顾着他,许多朝臣弹颏他赵郡李氏的上任族长李德裕死于贬地都受到李忱的申斥和治罪。但是他每次被召见心里总是惴惴不安,他深知皇上虽然性情温和但是一个多疑又刚愎自用的人,很难侍候,他没有抬头,望着殿内的方砖等候皇上说话,注意到皇上眼光落在自己身上也没有说话,也没有作声。

  

  李忱喝了几口浓浓的参茶,想到两个小巧玲珑的身躯,眉宇间带有一丝忧愁的他站于原处,没有再言语。微微一笑,记得那时他还是一个王爷,武宗认为他高贵,稳重典雅,气度不凡,很有贤明君主的风范和远大的抱负,因此很多时候他都要多比重种陷阱。

  

  每次回到家中水灵灵的万寿蹦蹦跳跳的来到了出现在他面前,凉冰冰的小手捂住了他的眼睛,嘟着嘴说道:“你猜猜我是谁。”也有时候就扑到了他的怀里“呜呜”大哭起来,说他不疼她,长的粉面可爱的丰阳总会红着脸陪着容妃乖巧的送他去皇宫,很多时候他都怜惜的吻着她。

  

  当时他迷一次去时都会想也许这一次他就要回不来了,有一次得知武宗要害他,西平王星夜来访,送走他后,心情非常沮丧没有睡意,来到心爱的容妃房外,听到屋里丰阳的声音响起:“母亲,父王这次不会有事吧?”依稀看见她眼中泪水滚动。

  

  他不由一惊,透过门缝向里看去,只见身穿藕色纱裙鲜红柔嫩的樱红芳唇有些青色,温婉妩媚的瑶鼻和下巴满是担忧之色的容妃柔声说道:“莲儿乖,又西平王在你父王没有事。你放心睡吧”。丰阳目光凝注在容妃身上,“嗯”了一声才睡着了。

  

  霎时之间,我不由得全身一震,一颗心怦然跳动,心里说道:“有这样忠心的重臣,又有这样温柔淑贤得爱妻,女儿我又有何求?”后来心也渐渐平静下来。才有了后来地登上帝位。那时他最心爱的两个女儿长得真是人见人爱,美丽动人。尤其皮肤就像雪一样的白嫩。

  

  也许是太过于忙碌,和过于宠爱万寿变得很是娇纵,可是莲儿从小温柔有礼那双象一潭晶莹的泉水,清彻透明的黑葡萄似的美眸尽是对下人的怜惜之色,楚楚动人鹅蛋形的线条柔美的俏脸总是心伤花草鸟兽,宫中由于她和容妃变得十分温馨,只是后来其他妃嫔太过于嫉恨,才不得以让他们居住在十六宅,想到这里就越发生气不争气的温儿。那个父母不疼惜儿女,西平王李溯和李望究竟会不会同意这门婚事,为了莲儿纵是他们不愿意也只能不得以为之,这样子自己百年之后才能放下心来。

  

  他心绪起伏不定,沉吟片刻,抬起头后静静地看了他们俩几眼后说道:“朕的爱女丰阳公主已经到了出嫁的年龄了,两位爱卿有什么良好的人选?”

  

  一听完这句话刚才还神情自然的两位宰相都知道给公主选婿是天下头等苦差事。两人抬起头向李忱望过去心中不禁一颤。慌忙垂下头不敢回答。注意到他们两人的表情。说着,说着,李忱陡然怒气勃发,语声转厉。文雅的他怒气冲天地差点一掌重重击在旁边的木几之上,李忱看到两人仍然默不作声,努声喝问道:“崔卢两家婚姻也纵然高价人争相娉娶,我嫁女名臣、世家大族、才学之士却多婉言拒绝,我家二百年天子,顾不及崔、卢、李、郑耶”。

  

  这一句话惊醒了正在沉思中的二人。白敏中两腿颤抖,面色苍白。而表情稍显自然的令狐?也汗透浃背,心中也惊诧不定。两人面面相觑久久无言。

  

  白敏中大惊失色忙忙扑通的跪了下来说道:“陛下,请恕为臣之罪,上一次微臣向陛下举荐了郑翱。现在他对臣下恨之入骨,如果哪次外放任职,他肯定会恶言中伤。”令狐?正欲辩解,却见白敏中给他时了个眼色,忙停住。

  

  李忱听到这句话苍白的脸上闪出一丝笑容,随即稍微提高声音。缓缓坐回木塌上,微微一笑转过头从御书桌旁抽出许多张谏表对他柔和的说道说:“起来吧,你们都起来吧。爱卿多虑了,我早就等你说这句话了,这些都是他说的对你不利的话。放心我始终信任你。”

  

  看到李忱怒火稍歇,白敏中,令狐?互相望了一眼从地上站了起来,稍稍放下了心。令狐?上前几步恭恭敬敬的委婉的对李忱又轻声语道:“世家大族之人大都娉婚,近年来也没有出众的才俊之士。,不如让臣等下去仔细考虑后到明日在提出人选交给陛下。”

  

  李忱满意的点点头日光在脸上掠过神色间有一些黯然地说道:“好吧!你们下去后好好考虑一下,明晚你们值班时敏中交给我你们推荐的人选。”说完后又像想起什么似的拿出信笺。

  

  对敏中正色说道:“白少傅死去多年,朕写了一首诗祭念他,但一直忘记交到你的手中,现在交给你吧!”皇上亲自为大臣写诗祭诗,这是多大的恩赐。

  

  敏中喝令狐?听了俱是心头大震忍不住抬起头来互相望了一眼连忙磕头谢恩,目中泪光涌动,顿时觉得即便粉身碎骨,难报陛下深恩于万一。脸腮动了片刻欲说什么,喉头十多者了更沿着无法说出话来。

  

  令狐?脸上也涌动出激动的神色。

  

  斜阳挂在浮满了云霞的天上,白敏中依然坐在菊园里,只是身旁多了几个侍女,他凝望着菊园外的田径小道,恍如又看了当日的身影。这年的冬天天气虽然有一些寒冷,白敏中的心情却十分温暖。

  

  因为当今的皇帝李忱昨晚交给他一首祭念敬爱的堂兄白居易的诗。现在他正在府中看那首百看不厌的诗,神色间难掩激动之色。

  

  诗云:“吊白居易”

  

  缀玉联珠六十年,谁教冥路作诗仙。浮云不系名居易,造化无为字乐天。童子解吟长恨曲,胡儿能唱琵琶篇。

  

  文章已满行人耳,一度思卿一怆然。

  

  口中喃喃的说着:“果真是皇恩浩荡阿。”

  

  看到这首诗后他不禁想起最后一次见面时大哥说过的话,回忆不禁被那一首诗掀起。

  

  那年的春天他奉调回京,担任户部员外郎。大哥既高兴又惋惜地说道:“兄弟,长庆年间的员外郎也好,郎中也罢,如今健在的人间的人少之又少,大约只有愚兄一人在世了,你今天容升客操之职,能够续写愚兄的作事,我自然高兴,但你我兄弟刚刚相见又要分别,实在让人难舍啊!”

  

  自己当时不以为意的安慰他:“兄长,你我近在咫尺,要见面还不容易,希望你不要太过于伤感。”没想到一别之后竟成永诀。现在看到这首诗不禁想起大哥当时难舍的面容。

  

  以及分别时写的诗歌,想到这里潸然泪下。

  

  这时他听到门人向他通报李商隐来了,一阵脚步声打断了他的沉思,他的眼神顿时肃然起来,站起身止住泪水等待他的到来。

  

  李商隐走进盛名长安的白府菊园,心中也大感意外白敏中平日从不主动求人难道今天转性了。不觉来到了白敏中所在的小亭内,向他深施一礼,敏中忙躬身行礼。而敏中看见他后连忙起来唱诺行礼。

  

  白敏中打量着他,清??的脸上配着稀疏乌黑的胡子,他完全像是一个书生,不像一个娴于骑射能够身先士卒冲锋陷阵的人但是他宽阔的额头上带着沉着的气质,一时都陷入对往事的回忆中。

  

  李商隐默默无语,毫无表情的凝视着身穿朝服的白敏中,从这个深孚众望的宰臣紧皱着的眉头看到他心思沉重于是打破沉默说道:“白兄找我有何事?”

  

  白敏中如梦方醒,赶忙叫他坐下并叫仆人上茶。答道:“谢十六郎不记前嫌来我府中,我约你来,是由于自我堂兄去世后他的遗稿一直没有编纂整理,我希望你能帮我完成这件事已告慰兄长与地下,当然一切必需物品诸如纸笔砚等都由我供给。希望你不要推辞”说完跪了下来。

  

  李商隐猛地一惊,这个秉性很强的宰臣跪在地上交托给无论多大的事都得接受,心中也为他们兄弟的深厚情谊十分感动赶快把他扶起。李商隐心中也划过至亲姑表兄弟杜牧的身影。

  

  更何况白乐天是李,杜之后最负盛名的诗人,而且德高望重,门生故吏遍布天下,自己整理他的诗集也能在史实留下重重的一笔。于是回答道:“只要你看的起在下,我必会尽力完成此事。”白敏中看到他愿意为大哥整理遗稿心中很是感动叹息再三表示谢意。然后问他最近有没有新作。

  

  李商隐笑着从怀中取出最近写的诗集递给他。

  

  只见第一页有无题诗四首,他越读越觉得惊讶,也舍不得放下,不知不觉他轻轻地吟了出来。每首诗迂回曲折,全诗往往吟咏的是一种情绪,而在不同角度上叠加复重,犹如人在深谷徘徊,缠绵无休。如《无题》一:相见时难别亦难,东风无力百花残。春蚕到死丝方尽,蜡炬成灰泪始干。

  

  晓镜但愁云鬓改,夜吟应觉月光寒。蓬山此去无多路,青鸟殷勤为探看。

  

  一二句点出别离之苦,以东风无力百花凋零烘托愁绪,三四句写相思不断,又以春蚕丝尽蜡炬干写心情的灰暗失望和纠缠固结,五六句再写相思离别之苦,七八句再借青鸟传书的典故。

  

  全诗回环起伏,紧紧围绕着别愁离恨来制造浓郁的伤感气氛。把男女之间的感情描述得如此逼真,而意境深远情调缠绵悱恻实平生之仅见,又清丽精工。

  

  而且言不尽意,而任何题目列与其上都感到视野极小,也许只有以无题为题才能把无尽的美表达出来。

  

  读完这首诗后白敏中脸上满是惊讶之色。不禁拍手赞赏,把离愁别绪描绘的如诗如画也许只有以前的王右辰丞和现在的李商隐,尤其是想到和堂兄相离别时的场景更是感到此诗的精妙。

  

  而李商隐也静静地看着他,脸上露出淡淡的笑容。

  

  近年来他与李溯成为忘年交留恋于佛道中,对于名利之事看得非常淡,也许正由于这样符合了道家的无为之治,写诗反而海阔天空。

  

  现在诗名越传越远有与香山居士白少傅并列之势,只是由于他的诗歌没有白居易那样通俗易懂,明白晓畅;才传播受到影响。

  

  自长安抵岭南五六千里,凡是乡校、佛寺、逆旅、行舟之中,往往有题他诗的人;土庶、僧徒、孀妇、处女之口,每每有咏他诗集中的文字;海外诸国也广泛流传。

  

  此时白敏中心中既感到激动之情不溢于表。又感到人生寥寥没有了无生趣,也许不久前还年轻英俊的人不久后就会消失音讯。

  

  当看到《锦瑟》诗后感觉一种朦胧寂寞的美,既让人心情愉悦又使人浮想联翩集言情,叙事,言志于一炉,又可以用任何文体加以分析。整卷诗读毕,让人余味隽永,令人缠绵不已。

  

  心中不由想起多年前西平王李溯上表举荐他为翰林学士,并称他宰相之材过矣时自己极力反对,认为他诗作人品皆一般。此时才明白确实如此。同时感到有一些心灰意冷,又有些心神不安是什么也确定不清楚。纵然身为宰相几百年后也灰飞烟灭,而仅这几首诗他都可以名传千古。不过令他感到欣慰的是毕竟找对了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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