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计安!”
“儿子在,您请说。”
妇人脸色已经不能用难看来形容,整个人都带着风雨欲来之势:“是她挑唆你的?我就不该留下她!”
言十安笑了:“您为何会觉得,由您一手教出来的人能轻易被一个相识不过几个月的人左右?若我这般心志不坚,那到底是我本性不堪,还是您,这些年的教导失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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妇人呵笑一声,伸出手。
槐花忙起身上前扶着她到一边坐下。
“年轻时经历宫中争斗,之后多年走在悬崖边,就你这点小伎俩还想瞒过我?以激怒我的方式告诉我我错了,宁可冒着身边人死绝的风险也要保住她。”妇人看向他:“看上她了?”
“我没资格。”言十安坐到她对面,整个人紧绷着气势不落半分:“一个她人手中的提线木偶,若侥幸大业得成,一日日活着也不过是生动诠释何谓身不由己。若期间送了命,更不必拉一个无辜之人进这生死局。”
“你这是在怨我?”
“不敢,但是若在生我之前问我一句,我宁可从不曾降生。”言十安只当没看到母亲骤变的脸色,十指交叉置于腿上,似放松,又似紧绷:“活至二十岁,我不知自己喜欢吃什么,喜欢喝什么,不知欢喜是一种什么心情,不知喝醉是何滋味。不曾体会过被人庇护是什么感觉,不曾肆意过,不曾……感受过父母疼爱。”
言十安垂下视线看着自己十指交叉聚拢的掌心,举高了给对面的人看:“我一无所有,就连我这个人,都像是虚的,说没,也就没了。”
妇人抿紧嘴,手紧紧抓着椅子扶手,极尽忍耐。
“不过您说我在保她,我确实是。”言十安像是今天要把所有的话都说了,继续道:“毕竟以您的性子,一旦对人起了疑,是不会留人性命的。”
“既然知道,你还要保她?”
言十安静静的,语气没有起伏:“是,我要保她。”
妇人拿出匕首放在手腕上:“我若不同意呢?”
言十安拍着扶手笑得前俯后仰,状若癫狂:“母亲,您的手段十年如一日,全无长进!”
妇人不为所动:“有用便好。”
“是吗?”言十安飞快从靴子里拿出一把匕首,对着自己的手臂就是一划,鲜血喷涌而出。
“那我便陪着您一起死好了。”
“你,你宁可自伤,也不愿,再听我的话……”妇人怔怔的看着他,像在看一个陌生的人,那个一看到她流血便大哭的孩子,如今宁愿自己流血,也不想再听她的。
槐花飞奔上前想处理公子的伤口,言十安推开她,似是感觉不到疼痛一般,笑着把血淋淋的手臂伸出去给她看:“当年您划伤手臂,只要您就医,您说什么我都答应您。现在我把自己划花了,您在意的却是我宁可自伤也不再听您的话。母亲,您对父亲情深意重,可是对我,您真狠心。”
扯过槐花姑姑手里的软布将伤口随意一裹,言十安站起身来走到门口,背对着她道:“您不能动她,她的七师兄是文人中极富盛名的成二公子成均喻,五师兄是燕西郡太守旷景,这样的师兄她还有很多个,便是她身边的仆妇也是身手高强之辈。而她本人,心思之玲珑缜密我毕生仅见。有她相助,我成事的可能性大大增加。您即便不喜,为了大业,为了父亲的血仇也忍一忍吧。”
妇人走到门口,攀着木门看着他大步离开想叫住他,可就像是有人把她毒哑了,无论是‘计安’,还是‘十安’,她都喊不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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