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佳彤很紧张。
她回了电话,又后悔,把自己锁在房里。
正月初八,颜楚筠早早更衣梳妆,先去夫人那边吃早饭,再去找景佳彤。
景佳彤病了。
“……我不太舒服,可能是风寒发热。”她病恹恹说。
颜楚筠看着她,笑道:“你在逃避吗佳彤?”
景佳彤:“ 不是,我真病了。”
“需要我替你诊脉吗?”她问。
景佳彤立马坐正了几分,而不是病恹恹靠着引枕。
她脸色很忐忑:“我回去了,恐怕我姆妈不再放我出来。”
“她不敢的。”颜楚筠说。
“真的会,还有阿妍。”景佳彤忧心忡忡,“被关起来,我也会被折磨发疯的。”
“她们不敢。假如她们敢如此强势,可以派人半路上将你拦截带回家。”颜楚筠道,“你每日都要外出的,去教会学校,或者逛街。”
景佳彤好像突然才想到这层。
她怔了怔。
“你明白了吗?督军接纳了你,你姆妈、你妹妹就不敢强势。你可以狐假虎威。”颜楚筠笑道。
景佳彤:“说得也对。”
又道,“真这样的话,我想回去把枫儿接过来,我可想它了。”
又解释,“枫儿是我养的一只八哥鸟,它会说很多话:小姐吃饱饭、小姐喝汽水、小姐嗑瓜子,可好玩了。”
颜楚筠忍俊不禁:“它只会说吃喝?”
“我也没什么大事嘛。”景佳彤道。
颜楚筠:“……”
景佳彤起床,由她的佣人帮衬更衣梳妆。
她乘坐颜楚筠的汽车,还带了一个极大的藤皮箱。
“空箱子。我要拿回去,把我需要的东西带些回来。”景佳彤说。
颜楚筠:“你回去后,到自己院子里看看,有什么需要的全部装箱笼里。
明早,我请夫人帮忙,派了督军的勤务兵去搬。想要什么,都可以搬回来,包括你的家具。”
景佳彤:“真的?太好了。”
她终于放松了。
藤皮箱没带。太大了,颜楚筠的小汽车后备箱放不下。
汽车停在西府门口。
丹墀光洁,两只大狮子威武洁净,一尘不染;高大门檐、门槛,厚重的朱红色大门敞开。
数名穿着簇新蓝布衣衫的佣人,在门口待客。
颜楚筠上次来这里,还是景寒之失踪那天。
院墙内外的树都掉落了叶子,与当初浓荫匝地的景色截然不同。
颜楚筠在门口立了一瞬,这才带着白霜和景佳彤往里走。
佣人上前迎接。
她们尚未跨过门槛,身后有人喊:“颜小姐?”
颜楚筠回头。
她与景佳彤再次瞧见了贺妙妙。
贺妙妙很喜欢象牙白的衣衫。她今日穿的羽缎斗篷,也是特意漂成象牙白的。
她肌肤白,衣裳也白,头发乌黑浓密。
唯有耳朵上悬挂着的红宝石耳坠子,熠熠生辉,点缀着素净,是她身上唯一的艳色。
“她从小爱这么一身,跟守孝似的。也是舅妈和外婆疼她,换做我姆妈,得骂死她。大过年的,拜年不像拜年,像奔丧。”景佳彤低声抱怨。
颜楚筠轻轻握了下她的手,忍住了笑。
她与景佳彤上前一步:“贺小姐。”
“阿妍说请了你,让我一定来作陪,我还以为她诓我。”贺妙妙笑道,“颜小姐,后日我的宴会,您也赏脸如何?”
她这次说话,居然客气了很多,不是初见时的傲慢。
颜楚筠不知她这善意来自何处。
她不想惹麻烦,便道:“我后天恐怕有事,夫人那边不好告假。”
“去嘛,人多热闹。”贺妙妙道,又对景佳彤说,“彤彤,你和颜小姐一起。”
又笑道,“我有个朋友,她从国外回来的。你可以问问她留洋情况,省得出去了碰壁。”
景佳彤有点犹豫。
她看向颜楚筠。
颜楚筠这才道:“那行,贺小姐,后日我们去叨扰了。”
贺妙妙笑起来:“那就恭候大驾光临了。”
西府这次的宴会,很安静,全程没出什么幺蛾子。
贺梦阑没来。
听说景仲凛去世后,她就病倒了,过年期间她没出来待客。西府一众人情往来,都是景斐妍代劳。
景斐妍办得像模像样的,俨然能支撑门庭。
“怪不得督军疼她。小小年纪如此练达,虎父无犬女。”
景斐妍的正月宴请,办得很热闹隆重,宾客都给足了面子。又都是年轻人,欢声笑语,还请了白俄人的乐队跳舞。
颜楚筠发现,陆总参谋家的双胞胎、以及两位少爷、少奶奶,也来了。
“她很厉害,能请动不少人。”颜楚筠想。
也是,外面都知道督军疼她。
景仲凛死了,西府是不是消沉下去,就要看景斐妍。
因景仲凛没结婚,在传统葬礼中,他不算是“大人”,也就没什么守孝。况且民主政府也不给守孝了。
景斐妍宴请,花足了心思,表明西府风头尤盛。
其他门第的人,这个时候就需要掂量掂量。
不应邀的话,是不是想和西府划清界限?如果西府没有一蹶不振的话,景斐妍肯定要记恨。
最保险的,就是出席,顺便看看西府的近况,再做往后的打算。
颜楚筠的到来,也就叫人吃惊。
这次春宴,颜楚筠发现了不少秘密。各种人际关系,她也有了个新的认识。
陆家双胞胎、景佳彤一直在她身边。
其中一个关于贺妙妙的,令颜楚筠很是意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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