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寒之回去的第一件事,依照颜楚筠说的,去预防北边地动可能造成的死伤,很是忙碌。
“以前发过一次地动,还是我十岁时候的事了。当时我家窗户全部裂开了。”
“宜城这地方罕见有地动的,有也还不算大,没什么大事。”
每个人承受灾难的能力不一样。
青砖瓦房、木制楼阁的门第,说起宜城的地动,口吻都很轻松,因为最近六十年只发生过三次,老人只知道墙壁裂了一条缝。
而土砖草屋的人家,有点紧张,频繁说起上次地动时土砖全部被推倒的经过。
平心而论,稍微大一点的风雨,土砖草屋也可能会倒,地动来临不可能掉以轻心。
这些,都是相信颜楚筠推演的人。
也有人不信。
贺家为首,一些看不惯、瞧不起颜楚筠的权贵,自然觉得她胡扯。
“少帅可能要用些办法,制造一点祸端,替他的少奶奶描补。”
“这女人为了回来,危言耸听。她跟了少帅,还生了孩子,早已无退路。”
贺梦阑在西府骂颜楚筠。
“去告诉督军,派人把那女人抓起来。她制造恐慌,人人自危,她真是该死。”贺梦阑跟师长郭袁说。
郭袁有点迟疑。
按说,颜楚筠的推演能力,不应该受到质疑,她真的很擅长此道。
但颜楚筠也说了,地动不算大,顶多是土屋受不住。
“她还不如说暴风雨。这个时节暴风雨多,稍微严重点,庄子上的土屋都会泡倒。”郭袁想。
他留了个心眼,没接贺梦阑的茬儿。
景斐妍已经回了西府。
端阳节的时候,督军提议将她接回来,夫人没有很反对。督军就厚着脸皮,当夫人同意了。
景斐妍回家后,很乖,也不再作妖。
她仍会不遗余力讨好督军。
手心手背都是肉,督军对女儿还是疼爱的,也就不怎么生气了——毕竟,景斐妍只是安插细作在夫人的院子里,并没有真的伤害到夫人。
夫人也不再多提此事,督军“好了伤疤忘了疼”,亦或者“伤疤”不在督军身上,他根本没疼过。
景斐妍安分守己不搞事,平时与朋友们吃饭、喝咖啡、看电影听戏,热热闹闹的。
她瞧见了报纸,原本的好神色全部变了,狠狠一僵。
“她真的要回来了!”她特意去了趟贺家,问了她的舅舅和外祖母。
贺家的消息更准确:“她的确要回来。”
“她只是生了个女儿,阿爸应该不会把她当回事,她就说了什么‘地动’的鬼话。这事可能发生吗?”景斐妍又问。
她外祖母说:“我记事以来,发生过两三次的。一次什么也没有,只是听说庄子上死了人和牲畜;第二次,我家壁影断了,年久失修的房子塌了后墙。还有一次吧,我记忆挺模糊的。”
壁影很重要,之后那几年,外祖母娘家挺倒霉的,她对这事印象比较深;而另外两次地动,不是事后提及,她都不知道发生过。
“……也就是说,她推演的地动可能是真。但也有可能,什么都不会发生?”景斐妍问。
外祖母:“的确如此。”
“到时候可以收买报纸,不承认。乡下如果塌了房子,也可以推说她故意找人弄的。”景斐妍说。
百姓都很愚昧。
三人成虎,只需要有高僧站出来,辱骂颜楚筠,百姓们哪怕塌了房子,也会怀疑是有人故意弄坏。
景斐妍轻轻舒了口气。
她派了自己心腹的妈妈:“去趟龙华寺,告诉慧泉大师,叫他准备好。”
慧泉大师是她这段日子特意找来的,一个游方和尚,在此处落脚修行。都说外来和尚好念经,慧泉大师短短日子在宜城有了些名气。
只需要他背书,这事就成不了。
果然,慧泉大师去一家做法事。主人家问起他关于地动。
他很委婉说:“近来天象极好,只有人祸,没有天灾。”
此语有两种说法。
如果地动比较小,就否认它,到时候说倒塌的房屋另有缘故;如果地动很大,人人都能感觉到,就说颜楚筠是祸害,她招惹来的。
反正都是“人祸”。
这也是景斐妍授意的。
景斐妍办完了这些事,回到西府的院子里。
她每天的饭菜都特别丰盛,像是两三个人才能吃完的。
卧房内,七贝勒手臂的伤好了之后,右臂还是无法灵活运动,颜楚筠的子弹伤了他右臂的手筋。
他用左手吃饭,有点笨拙。
“你一定要当心他。”七贝勒说,“你要知道,她是个诡计多端的人,千万别轻敌。”
景斐妍点点头:“我绝不会。”
两人闲聊了几句,七贝勒提到自己的处境。
他想离开。
景斐妍不让他走,让他留在景家;又说:“我会和外祖家商量。外祖家钱财无数,我爹爹的军队庞大,这些都可以给你。”
只要复辟成功,景斐妍就可以母仪天下。
七贝勒是皇家的私生子,他有皇室血脉,可以一统天下。
景斐妍对他这个人有多少真情,说不好;对他这个人的血统,则是十二分的痴迷,简直迷醉。
她准备怀孕,立马生下他的儿子,往后哪怕没有他,景斐妍也可以把这条路走下去。
可惜,她把七贝勒接过来一个多月了,她的肚子没什么动静,昨日还来了月事。
“我们会杀了她的。”景斐妍说起颜楚筠,咬牙切齿。
七贝勒点头:“我们会!”
这是他们共同的仇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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