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成斐看着自己的父亲,有一瞬间忽然觉得,自己有时候还是太孩子气了。
父亲好像几乎是完美的。
父子两人聊了几句宣武皇帝的病情。
云成斐迟疑地说:“太医有没有说过,皇爷爷还能撑多久?”
这话若是和旁人问,那当真是大逆不道了。
只是如今与他们父子而言,也没有什么是不能说的。
太子叹了口气,神色哀痛,“按照陆先生的意思,如果过了这个年,应该可以再撑几日,只是很难。”
陆景荣不会随口乱说的。
冬日难熬,宣武皇帝的命数就在这个年节前后。
云成斐茫茫然地“哦”了一声,与父亲行了个礼便离开了皇宫。
回家的一路上,他都没有吭声。
等到了寒月轩,看到谢如昕和两个乳母照看孩子,他站在门前,怔怔地看了好一会儿。
“怎么了?”
谢如昕瞧出他不对,让人暂时把孩子带下去,朝着云成斐招手,“过来坐。”
“……嗯。”
云成斐上前去,坐在了床边,顺手便把谢如昕捞入怀中紧紧抱住。
抱紧了人,他又想起自己是从外面来,必定是浑身冷气,怕是冷着谢如昕了。
他又松开了些许,拉了一旁的被子起来把谢如昕裹的严严实实地,再重新抱进自己怀中,“如昕,你说如果我不下毒,他是不是不会这么快就病重?”
谢如昕一下子便明白他这样是为哪般。
她从被子里面探出了手,轻轻抱住云成斐,“你用的药不伤身,陛下病重也非你所愿,你做的够好了,生老病死,本就是自然伦理,是避不开的。”
云成斐闭上眼睛,脸埋在谢如昕的发丝之间,“皇爷爷没有多少时日了,以前我被打压,不得不在家中休息,曾想过,他已年迈,不会打压我许久了。”
“可真到了这一日,我还是难受,如果我多受几日打压,他能多康健几日,我都可以忍得。”
谢如昕没有说话,只是紧紧地抱住了云成斐。
她前世曾亲自体会过家破人亡,眼看着家人丧命自己却无能为力的那种痛苦,没有人比她更有切肤之痛。
云成斐不满宣武皇帝的忌惮和打压是真的。
可对宣武皇帝那份儒慕和崇拜之情也是真的,到此时的不舍痛苦,亦是真的。
谢如昕认真说:“无论任何时候,我们都在一起,我陪着你,你也陪着我。”
……
这一日后,云成斐每日都入宫去看望宣武皇帝。
只是病势沉重,已到了油尽灯枯之际。
云成斐问陆景荣还能撑多久,陆景荣给的准话是,怕是过不了年,就这几日了。
冬日的盛京寒风阵阵,大雪飘飞。
云成斐听了这句话,站在御龙台前沉默了良久,撩袍跨步,快速离了宫。
等回到定西王府后,他到谢如昕身边去,柔声说道:“如昕,我想带你和孩子进宫,去给皇爷爷看看,我们穿的厚一点,保证不会受冷。”
“好。”
谢如昕心里咯噔一下,先应了,后才问:“是……不太好了吗?”
“嗯。”
云成斐点头,“陆先生说就这几日了,如今御龙台上都是各部官员,父亲也早就发了诏令,传诸位皇叔以及外嫁的姑母回京。”
“我知道了。”
谢如昕轻吸了口气,“那我们这就走。”
云成斐让李嬷嬷拿了厚厚的裘皮大氅来,又让人准备保暖的襁褓等物。
用了大约两刻钟的时间,将谢如昕母子裹的严严实实。
谢如昕如今还未出月子,此时要出门,云成斐自是上前抱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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