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等。”傅宁洲突然开口,“昨晚大家为了帮忙救人,都辛苦了,回去都好好休息吧,工程施工队暂时不用换了,大家休息好继续开工吧,鉴于大家的辛苦付出,工钱翻倍。”
“……”柯俊纬不解看向傅宁洲。
众人也是意外又惊喜,纷纷道谢着离开。
一直到所有人都彻底走远了,柯俊纬才忍不住皱眉看向傅宁洲:“傅总,您是有什么发现吗?”
“时忆晗是被人故意撞飞出去的。”
傅宁洲说,提到“时忆晗”两个字时眼底又不受控地涌起了些湿润,他微微仰起头,看向已经平静了下来的茫茫江面,好一会儿,才徐徐开口,“你多雇些人看着这些人,一个也别想跑。”
“好的。”柯俊纬低声应道。
“你另外让人放出消息,就说警方查勘过现场后认定昨晚的事故不是意外,是人为,并掌握了关键证据。”傅宁洲说,“这几天谁迫不及待要跑路,就盯谁,别打草惊蛇。”
警方破案讲究证据,他不是执法者,他不需要按规章制度办事。
柯俊纬瞬间明白了傅宁洲和声悦气留下这些人并给他们加薪的原因。
心里没鬼的人面对一个集团总裁的感激和翻倍涨薪,不可能会想着挪窝不干,外面也找不到待遇这么好的活,大家本来就是奔着挣钱来的。
尤其在大家忌讳梁柱屡次浇筑不成功的迷信思想下,还愿意冒险来尝试的,收入对他们来说比什么都重要。
只有心里有鬼的人才会在“警方找到关键证据”的压力下想着跑路。
“我马上去办。”柯俊纬赶紧说。
傅宁洲轻点了个头,没再说话,但也没离开。
他在时忆晗昨晚掉下去的栏杆处站定,垂眸看着眼前的栏杆,伸出去的手掌想去触碰栏杆,又微颤着没有放下去。
柯俊纬站在他的身后,他看不清他的神色,不由担心叫了他一声:“傅总?”
“你先去忙吧。”
傅宁洲平声开口,依然垂眸看着眼前的栏杆,颤着的手掌终于还是缓缓握住了栏杆,又慢慢握紧,熟悉的青筋缓缓在手臂浮现。
那是时忆晗最后一次留下痕迹的地方。
柯俊纬不由朝傅宁洲青筋浮起的手臂看了眼,又看向他的背影,心里担心但又不敢多劝,最终只能轻轻点头:“好的,那傅总您也要注意休息。”
没人回他。
柯俊纬也不敢再打扰傅宁洲,沉默退了下去。
傅宁洲手握着栏杆,想象着时忆晗被撞得凌空飞出去的惊恐无助,胸口血淋淋的痛感再次汹涌而来,痛得连胃部都剧烈收缩了起来,连呼吸都是痛的。
傅宁洲从不知道,原来失去时忆晗,可以这么痛。
他以为他已经失去过她很多次,高三毕业后的不再见,当初离婚时的各自转身,一次又一次,他以为他已经失去过她很多次了,他也以为,他已经习惯。
不过就是回到以前的生活状态而已,这个世界从来就没有谁离了谁活不下去。
可是一想到从此这个世界再没有那个叫时忆晗的女人,再没有人会安静而浅笑盈盈地仰头看着他,以着她独有的温软嗓音轻声叫他“傅宁洲”,他就痛得胸口像被人活生生掏了个大洞。
原来,以前那根本就不叫失去。
她只是暂时离开了一会儿,但她总会回来。
可是这一次……
傅宁洲抓着栏杆的手掌猝然收紧,胃疼得弯了腰。
傅宁洲看向已经平静的江面,想起他们闹矛盾的那几天,她想离开的那几天。
“如果……那天我让你走了,该有多好。”
沙哑徐缓的低语在晨风中低低响起,可是除了微风掠过水面的细微声响,没人回应他。
“时忆晗。”
他轻喃她的名字,一声又一声,每叫一声,心底的痛便深一分,他却像自虐般,一次又一次地叫她的名字,一次比一次急切,一次比一次哽咽,直至痛得再也叫不出口。
悔痛的情绪在四肢百骸流转。
傅宁洲从不知道,原来时间可以这么漫长。
漫长到未来这么长,如果她再也不会回来,他要怎么办,瞳瞳要怎么办。
可是这么漫长的时间里,他却从没花时间和心思好好陪过时忆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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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姐依着柯俊纬的指示找到这里时,远远就看到了趴伏在栏杆上痛不欲生的傅宁洲。
那样的傅宁洲她看着都没来由地心疼,也不敢上前打扰,但想到酒店里一直陷在噩梦里哭泣不肯醒来的瞳瞳,她又不得不走向傅宁洲,担心叫了他一声:“傅先生。”
傅宁洲动作微顿,没有说话。
“瞳瞳自从回酒店睡着后就一直在哭,又叫不醒,您看看要不要送她去医院啊?”
高姐担心开了口。
她也有点不知所措,瞳瞳像被梦魇住了般,一直在哭,又怎么都叫不醒,她和林可谣都有点不知道该怎么办,不得已只能来找傅宁洲。
是林可谣通过柯俊纬知道傅宁洲在这儿的。
“我回去看看。”
傅宁洲终于开口,嗓音沙哑得几乎听不出原本的清润。
高姐赶紧点头,带傅宁洲回了酒店。
傅宁洲一走进酒店套间就看到了在床上睡得极不安稳的瞳瞳,两只眼睛明明紧闭着,但眼泪一直在往下掉,嘴里也不知道在说着什么,小身子时不时扭动一下,两只小手也不时在空中抓一下,像要抓住什么东西般。
林可谣正在床前照顾她。
看她伸手抓就伸出手让她握住,但瞳瞳只握住了一下就赶紧松了开来,继续胡乱抓。
林可谣眼睛和脸上还挂着泪 ,眼睛早已哭得红肿。
傅宁洲赶紧上前,在床前坐下,伸手握住了瞳瞳的手。
这次的瞳瞳没再松开,反而像抓住浮木般,小手指紧紧掐进了傅宁洲肉里,紧紧抓着不放,人还困在梦魇里走不出来。
傅宁洲俯下身哑声叫她名字:“瞳瞳,瞳瞳,是爸爸,爸爸在这儿。”
梦魇中的瞳瞳终于在傅宁洲沙哑的安抚中慢慢安静了下来,紧闭着的双眼也很艰难地睁了开来,整个人看着还有些刚从梦中醒来的茫然,愣愣地看着傅宁洲,大睁着的眼睛还挂着泪。
“瞳瞳?”傅宁洲又软声叫了她一声。
瞳瞳像是突然清醒,以着非常快的速度一咕噜从床上坐了起来,边着急地四下张望边困惑地问傅宁洲:“爸爸,我妈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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