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没有臭味儿。”
“那姐姐好漂亮,哥哥也好看。”
这帮孩子出生就在善念营,没有见过外面的人,没有见过外面的景儿,以为全世界就是善念营那一隅之地。
这些孩子皆瘦骨嶙峋的,大冬天穿着单薄,看上去十分羸弱。
柳云湘见一个小姑娘,大概是太饿了,望着她竟不断的咽口水,身上穿着一件单薄的褂子,瑟缩的抱着肩膀,而脚上竟没有鞋,踩在积雪上,脚上都是冻疮。
这时屋里传来惨叫声,兮儿带着周礼怀赶紧跑进里面了。
房屋坍塌了一半,屋里四处漏风。那孩子躺在枯草上,疼得惨叫,浑身抽抽。
周礼怀让兮儿赶紧点上火堆,先给这孩子诊脉,再看他面色,紧急配了一包药,好在这儿有一口破锅,先熬了一锅。
在熬药的同时,周礼怀给这孩子行针,针下去,不多一会儿,这孩子就不那么疼了。
再喝一碗药,症状立时就缓解了很多。
“应该是吃了脏东西吧?”周礼怀看向兮儿。
兮儿无奈道:“只要是能吃的,哪管脏或是干净,他们都吃。”
周礼怀点头,“其他孩子或许也有这症状?”
方宿忙道:“今儿有两个孩子也肚子疼了。”
“那药不是熬了一锅么,给他们每人喝一碗。”说着他又看了看这周围,闻到臭气,不由捂了捂鼻子,“这地方不能再住了,太脏太潮了。”
兮儿叹了口气,“官差到处在搜人,我根本没法将他们带出城,而在城里,哪有他们的藏身之所。”
柳云湘道:“我有一处宅子。”
趁着夜深,柳云湘他们将这些孩子带到了她在斜角胡同里的那处宅子里。
薛长风考虑周到,他先去买了两袋米,又让家里下人送了十几条被子来。
从破院离开时,周礼怀想起他那狗儿子,方宿带他去厢房,那厢房也塌了一半,而啸月这傻狗正趴在地上睡觉,呼噜声响亮。
“我们可没饿着它,唯剩几块饼子都给它吃了。”方宿道。
周礼怀一时不知说什么,只道:“那还真谢谢你们了,不过你们自己都饿着肚子,为什么还要把仅剩的粮食给它?”
“兮儿姐姐说不能饿着它,饿瘦了就没几两肉了。”
周礼怀嘴角抽了抽,再看睡得十分踏实的狗儿子,忙道:“不就是肉么,我还你们。”
柳云湘细数了一下,包括方宿和那个肚子疼的孩子在内,一共十六个孩子。
这些孩子一个个身上跟裹了一层泥似的,问过兮儿才知道,他们是挖了个地洞逃出来的。
这不刚下过雪,地面都冻起来了,他们先烧一堆火,烧到地面解冻,再趁着守在外面的官兵不注意一点一点挖,挖了两天才挖到围墙外。
“大人们和年纪稍大的孩子都要跟着工部的人建草棚,只这些年纪小一些的,那些官兵不注意,他们才逃出来。”兮儿解释道。
柳云湘让张琪带着几个伙计过来,有男有女,分别烧水给这些孩子们洗澡。
没办法,他们太脏了,这样也会生病的。
给他们洗了澡,换上干净的衣服,又吃了米粥,然后一个个睡到了烧热的炕上,不多一会儿这些孩子们都睡着了。
柳云湘把兮儿叫到厅堂,严暮、薛长风和周礼怀也都在。
“你怎么认识这些孩子们的?”
兮儿叹了口气道:“前几日,我不是被一帮善念营的孩子偷了钱么,这帮孩子就是他们,方宿带着的。他们偷钱是因为一个孩子生重病了,想带去看大夫,可他们没有钱。偷了钱后,这帮孩子觉得有救了,天真的带着那生重病的孩子去看大夫,结果大夫不但没有给他们看还通知了官府,他们被抓了起来。当时我还在追踪这几个孩子,正好看到,方宿看到我,发了疯似的从官差手下逃出来,跑到我跟前,将银子还给了我,求我跟官差说说好话,救救那病重的孩子。”
兮儿说到这儿红了眼,“我求了官差,官差倒也不是铁石心肠,让那大夫给看了,可……可为时已晚,那孩子已经吐血了,我和方宿他们眼睁睁看着他死了。”
听到这些,周礼怀和薛长风两个大男人也唏嘘的红了眼,柳云湘眼泪都掉下来了。倒是严暮靠着椅子,脸上没什么表情,不是铁石心肠,而是像根本就没在听兮儿说话。
“我,我讨回了那十两银子,但没有去还姐姐。我知道姐姐不缺这十两银子,但如果有机会,我能用这十两银子救几条人命,当然我知道这样想也是不对的。”说着兮儿不好意思的低下了头。
柳云湘摇头,“你忘了,我说过你不欠我银子,这十两就是你自己的。”
兮儿听到这话,脸上露出笑容,“我娘时常跟我说,心里一定要有一杆秤,这秤一定得是平的,有姐姐这句话,我心里这杆秤就平了。”
柳云湘笑,“你娘把你教导的很好。”
“我后来只要有时间就去西城逛一逛,前天还真让我遇到了方宿他们,那是他们刚从善念营地洞爬出来,没跑多远就被一帮官差抓住了。”
“那几个官差正要把他们押送回善念营,我过去求他们,还将那十两银子给了他们,他们也嫌麻烦,便让我带走了方宿他们。”
“他们都饿了三天了,我将他们安顿到那破院子就去想办法弄吃的了,可小栓子等不及了,偷跑出去找吃的,撞上了那混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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