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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着这席面上就云妩左手边还有空位，所以季司砚便径直坐了下来。
“司砚快半月没回来了，来人啊，在我身边再添副碗筷，坐为父身边吧。”
季丞相有些感慨的说着，刚想吩咐下人把位子挪过来，却被季司砚出声制止了。
“不必如此麻烦，我坐这便是。”
季司砚的声音同他的面容一般冷峻，很快小厮便将碗筷备齐在了季司砚面前。
季丞相也不恼，原本肃穆的一张脸在看着季司砚的时候多了几分满意。
大夫人单手捻着佛珠神色慈和的问道：
“如今军中事务可还繁忙？”
云妩坐在季司砚身边低垂着小脑袋默默吃着饭菜，只不过有些心不在焉，心中还是难免有些紧张。
独属于男人身上冷峭的甘松香似乎要将她整个人包围，光是坐在那里身上就自带一股压迫感。
“尚可。”
季司砚言简意赅的说道，视线不经意的看了一眼身侧的少女。
穿着杏色衣裙的少女身形纤弱，低着脑袋温顺规矩的吃着饭，小口小口的每次都只秀气的吃一点点。
季司砚不着痕迹的微皱了皱眉头，瞧见少女握着筷子的手小巧白皙。
他忍不住垂眸看了一眼自己的手，因常年练武的缘故手掌宽大结实，似乎自己一个手掌心便能将她的手牢牢束缚一般……
“大公子如今年纪轻轻便升任少将军了，妾身也真为老爷高兴，只是……”
赵姨娘拿着帕子掩了掩唇说道，随后有些失落的看向了季丞相继续道：
“只是我们的迟儿如今还未有个一官半职呢，若是老爷也能打点一二，迟儿也能给丞相府添些荣光啊……”
坐在云妩另一侧的季窈闻言不动声色的轻哼了一声，她哪里不知道赵姨娘心里打的什么算盘？
要是从前季窈早就出声阴阳怪气说这不是一个姨娘管的事情。
但今天她却没有说话，看了季司砚一眼随后跟个老实的鹌鹑一样继续低头吃饭，不敢造次。
“老爷是文臣，军营里头的事儿自然做不了主，司砚随军上战场的时候靠自己得来的军功升任了少将军，迟儿如今还年幼，待日后若是科考中榜，前途自然一片大好。”
大夫人淡淡的说道，抬了抬眼皮瞧了赵姨娘一眼。
低头吃得正香的季迟也抬起了头来，朝着自家亲娘笑了笑说道：
“是啊娘，母亲说得没错，大哥如今可厉害了，我哪能做什么官啊。”
季迟摸了摸后脑勺朝着赵姨娘笑了笑，虽然他并不大喜欢读书，可赵姨娘催着他学，那他学就是了。
听着自家“傻”儿子的话，赵姨娘心头血差点没涌出来。
云妩低垂着眼眸继续小口小口的吃着饭，没有发出一丁点声响。
她毕竟算是个远房亲戚，如今寄人篱下自然是不能插手相府里头的事情。
没想到这时候一直沉默寡言的季丞相却开口问了她。
“小妩如今来京城半月有余了，可还住得习惯？”
“回姑父的话，一切都好。”
云妩连忙放下碗筷说道，已到适龄出嫁年纪的少女生得漂亮又乖巧，瞧着就让人心生好感。
“初时还有些念家，但表妹待我极好，时常与我说话，如今已经习惯了。”
“那便好，若有什么缺的少的，和你姑母说便是。”
季丞相说道，云妩乖巧的应了一声便捧着茶盏浅浅的抿了一口。
季司砚听到她说的“念家”，不由得低垂着眸子想到了和这位表妹初见的场景。
难怪她那时哭得那般伤心……
季窈用好晚膳便提前拉着云妩离开大堂了，两个人一道走在后院长廊处。
“呼，可算是能随意说话了，方才大哥在的时候我可不敢造次。”
季窈拍了拍胸脯说道，难怪她今日一反常态的变得安静了许多，原来是因为季司砚突然回来了。
云妩跟在她身边柔柔弱弱的笑着，有些试探性的问道：
“表哥他……很凶吗？”
“倒不是凶，只是……我大哥他从小就进了军营，如今又是少将军，平日里练兵训诫最是守矩，性子也冷，先前有婢女想爬床，结果连手都没碰着我大哥就被护卫拿下了，下场凄惨。”
季窈打了个寒颤，随后压低了声音小声对云妩道：
“府邸上下最不好招惹的便是我大哥了，表姐你也当心些，万一触了霉头就不好了。”
“好……”
云妩弱弱的点了点头，很快季窈住的院子就到了。云妩和贴身丫鬟榴月继续往后院最里头走。
她和大夫人这位姑母关系并不熟络，来投奔相府之时管家给安排的住处偏僻，是后院最里头的一处院落。
云妩不禁回想起了自己刚住进相府的第二天，晚上的时候忍不住一个人蹲假山后面掉眼泪。
结果一抬头就看见了季司砚，当时她眼泪花花的还流了鼻涕，别提多狼狈了，还被季司砚那冰冷骇人的气场给吓了一跳。
“小姐，如今夜里风凉，咱们快回屋吧。”
榴月说道，云妩晃了晃小脑袋不再去想有的没的，快步踏进了小院。
罢了罢了，只要不是住在她隔壁就好，日后同这位大公子应当没什么交集……
待主仆二人的身影消失不见，隔壁院子门口处站着的男人这才缓缓收回了视线。
黑色的劲装显出宽肩窄腰的身姿，月色下那张好看的脸眉骨优越，赫然正是相府的大公子季司砚。
“少将军半月未回府居住，方才属下已经让人清理了一番院子。”
贴身护卫白术拱手作揖道，季司砚淡淡的嗯了一声，又想起了住在隔壁院子里的那位表小姐。
他在离府前见过她一回，当时正要回院子取些东西便回军营，路过假山处便听到了一阵小猫似的啜泣声。
季司砚不是爱管闲事的人，本想直接绕过去，不成想走过去的时候那假山后头的人正巧抬起了头。
他的脚步停顿了下来，入目便是一张哭得梨花带雨的脸，眼眸红扑扑瞧着还有几分可怜。
少女的眸若星辰，挂着泪珠的白皙脸颊似乎像珍珠一样的莹润。
季司砚也说不清当时是何心情，只觉得心头莫名一颤，这样从未有过的感觉让他皱起了眉头，拳头也不自觉微微握紧了。
她似乎是被他吓着了，擦了眼泪就一溜烟的逃窜了。
“少将军？少将军？”
白术连唤了两声，季司砚这才轻飘飘的回过神来，随后踏步走进了院门。
他后来才知晓那女子便是来京城投奔相府的表小姐，也不知那夜碰见她是有意谋划还是巧合。
季司砚心中觉着前者的可能性似乎更大一些。
比如先前也有些个婢女刻意营造出和他巧遇，比如还有人故意将茶水泼到季丞相身上，又比如还有长相还算好的小厮想勾搭季窈。
这样试图攀上高枝的事情相府里并不少见。
季司砚的面色依旧平淡无波澜，不论她是并无此意还是别有用心也懒得深究了。
因为他是不会被骗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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