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心玉现在终于知道,柳月蓉为何总被薛清茵气得跳脚了。
恰好这时又有人来送吃食。
乔心玉只得闭嘴。
等到晚间,那个孟族王来了。
“都出去。”孟族王扫过她们,目光在乔心玉脸上多停留了下。
乔心玉心头一紧,候在门外很不是滋味儿。
孟族王会不会为非作歹……
门内。
实际上的孟族王关切道:“今日可高兴?”
薛清茵点头。
“那你我之间……”
薛清茵知道,要好处嘛。
她不急不忙:“王既然向往中原的繁华,不知又可曾品过中原的茶?茶可修身,亦治平,更明心见性……”
“梁朝与我孟族不互通,只有民间脚商走私了些到我孟族,其气味清幽,苦涩悠长……”孟族王微合上眼,露出回味之色。
薛清茵问道:“那你可知茶道?”
“茶道?不知。”
“剑有剑道,茶自然也有茶道。有特别的烹煮之法,仪式一环也不可少,方才成就出一壶茶汤。而此道,非大家出身不能精通。”薛清茵一番屁话,把这玩意儿先捧得高高的。
孟族王就喜欢这些繁复的梁朝文化。
在他看来,尽都是梁朝繁华和文化的象征。
他面露喜色:“你的意思是……”
“我亲手给你煮一壶茶。”
孟族王登时高兴坏了。
他和她的关系也算有了更进一步。
“只是府中缺了茶具等物……”薛清茵皱眉。
“我这便命人去采买。”
“一定要嘱咐清楚,须得品种齐全。”
“好。”孟族王应着声,更觉得这梁朝的茶不简单,便也更想迫切地喝到那正宗的茶。
没一会儿就有人领命去了。
乔心玉在外头眼看着开门又关门,关门又开门。
孟族人好似捧着些茶具进去了。
他们难道……就只在里头吃茶?
乔心玉愣了愣,怎么想都觉得离谱。
而这厢很快就已经架起了炉子、锅子……
薛清茵先烤茶饼。
烤焦了一点。
不妨事。吃不死。
再丢给孟族王自个儿磨成末。哎,她娇弱嘛,她也没有办法。
等磨好了茶叶末,反手丢进锅里,再丢盐,其次生姜八角花椒葱桔皮茱萸……
一样接一样,全都是薛清茵讨厌的。
孟族王看得心生些许疑惑,但想到书中所写,好像是如此繁复……
梁朝贵族,大抵都喜好如此吧。
“此乃二沸。”
“此乃三沸。”
“好了,茶汤成。”
薛清茵说完,将锅中黄黄绿绿糊糊的茶汤,倾倒入了碧绿的杯盏之中。
那杯盏是刚买的。
茶是在孟族王眼皮子底下煮的。
凑作一堆,明显降低了孟族王的戒心。他没有犹豫,捧过来,低头轻轻吹拂茶汤,免得烫嘴。
茶末和那些奇怪的糊糊被吹动,露出一些底下的茶水,被碧绿盏一衬,还生生有了两分美感。
孟族王心中一荡,低头饮之。
“……”
“如何?”
“……”
“我煮得不好?”
“……”
薛清茵皱眉,露出自我怀疑之色:“但素来都是如此啊……哦,我知晓了,多半是王喝不惯梁朝贵族的风味吧。”
喝不惯贵族风味,不等于承认自己还是“乡下”的土首领吗?
梁朝有谚语“山猪吃不来细糠”。
孟族王可不想做山猪。
“喝得惯。”他面如菜色地挤出声音。
薛清茵点头,舒了口气:“那就好。”
孟族王突地想起来问:“你也这般给宣王煮过茶?”
薛清茵皱眉摇头:“没有,只你尝到了。”
她没事儿毒自己夫君做什么?
孟族王想着到底是独一份儿,便又当她的面狠狠喝了两大口。
谁知道上头糊得厉害,底下热还没散完,还烫着了舌头。
孟族王顿时坐立不安也不多留了,叫身后的奴隶带上那一锅茶汤,道:“如此难得之物,也请诸大臣一同品尝。”
薛清茵笑道:“你的确是个好王。”
可太好了!
很快乔心玉便看见孟族王走了出来。
他的身影越来越远。
乔心玉松了口气,赶紧回到了房中。
“你……”没什么事吧?
乔心玉的话还没出口,便见薛清茵一下扑倒在了她怀中。
脑袋都紧紧埋在了她胸前。
乔心玉心中一窒。
这是……被欺负了?
薛清茵:“哈哈哈哈哈哈!”
憋死她了。
乔心玉:“……?”
接下来的两日。
乔心玉充分见识到了薛清茵在孟族敌营的日子究竟是怎么过的……
给她人都看恍惚了。
一时间有些不知身在何处。
又一日晚间。
孟族王来见薛清茵。
门紧合,但乔心玉站在外头再不是之前那样提心吊胆的心境了。
……甚至有点麻木呢。
“这两日林古都忙于筹谋出城追击之事。据他说,他和姚将军在你丈夫的身边安插了探子。”孟族王顿了下,“你的丈夫当真会赢吗?”
薛清茵:“我都不担心,你担心什么?他又不是你丈夫。”
孟族王:“…………”
孟族王坐下来道:“都已经走到这里来了,你当真无须派人向他传信吗?”
“信,离开我的手,它便不再是我的本意了。它之后会经过什么样的篡改,谁知晓呢?”薛清茵歪头道。
孟族王若有所思。
半晌道:“若如你所说,那从宣王军中传出来的消息,也未必是真……”
孟族王面色微凛:“这是宣王的陷阱。”
薛清茵没说话。
孟族王目光复杂地看着她:“你不怕我转头告诉林古?”
薛清茵道:“几日前说这话还行。今日……无用。”
孟族王目光闪烁,最终笑道:“你怎会这样通人性?”
薛清茵:?
说得我跟狗似的。
“你提醒了我,那我此时更应该去劝说了。”孟族王起身道。
几日前,消息才刚到林古手中,有人告诉他消息不能信,他必然也心生怀疑。
但这几日,他已经围绕那封信筹谋许多,眼看就要出城……此时却有人上来泼冷水,那他的脸面何在?
薛清茵懒散地应了声:“嗯。”便不多作理会了。
孟族王见她浑然没有一丝担忧……
他真是……真是越加好奇那宣王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物,才能叫她放心至此了。
等到林古战败那日,他便亲自带上宣王妃,去见一见宣王!
孟族王一去不返。
不过刺史府中气氛明显变了,人人都知道那晚他们的王和国师大吵了一架。
翌日。
国师林古亲率军出城,按密信所言,往关凌坡追击而去。
关凌坡。
侯启云被拦在了大营外。
“我要见殿下。”他焦灼地道。
“怎么又是你?”方成冢走了出来。
侯启云拔高了声音:“我要见宣王殿下!事关紧急……”
他说着语气一变,有些凄苦道:“到底是兄弟手足,殿下怎能见之不救?”
“侯将军与魏王殿下一同前来,夺去指挥之权的时候。可又曾想过为我们殿下救回王妃?”方成冢面色冷硬,不为所动。
侯启云辩解道:“是想过的!”
方成冢冷笑:“但却没那个本事是吗?最终将自己搭上了,还得我们来救……你说说,这像话吗?”
侯启云自恃老将,被方成冢一个年轻副将这样羞辱,何况这人言语间连魏王都不放在眼里。
侯启云便只得说了狠话道:“到底是不同。兄弟是手足,这妻子……”
“如衣服?”方成冢心头更为不爽,嘲弄一笑,“你喜欢裸奔,我家殿下可不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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