朦胧灯光将狭窄的空间照得暖亮一片。
兰雪颤抖个不停地下巴被挑高,祁桑欣赏着她额间的花钿,啧啧两声:“是好看,凤栖梧桐……我们兰雪心气儿还真高。”
“主子……”兰雪眼睛里蓄满了泪,惶恐不安地叫她。
叫什么呢?
主仆三年,她虽是主子,却从未对她打骂过任何一句,便是平日里哪里做得不对,顶多也就是说教两句。
便是当年她决心同姚法生他们同归于尽,她于冰天雪地中跪拜过后,弃主而逃,她都不曾追究过什么。
想活下去不是什么错,她不想陪她死也不是错。
可为什么?要为了博得薛义跟姚不辞的宠爱,背刺她这个原本的主子。
“兰雪,我对你不好么?”
她的指腹轻轻摩挲着她柔软的下巴:“我买你回府前,你衣衫破烂被亲生父母拖着要卖给窑子里,给最下等的人玩弄,当时你哭着拽着我衣摆时是如何说的?”
兰雪眼泪扑簌簌落下来,一声不吭。
“你说若我买了你,此生你给我做牛做马,生死都是我的人,绝不辜负。”
“兰雪,你该知道我睚眦必报的性子,既是爬上了薛义的榻,安心享你的主子福气便是,又何必急于求成踩我上位。”
“你怕什么?你怕我收拾了范氏、曹氏、黄氏,如今回来后会继续收拾薛氏跟姚氏,毁了你的凤凰梦么?”
“所以你干脆先发制人,告诉他们府中或许有我的人?”
马车一直在晃动。
周遭已经听不见半点人烟的声音了。
兰雪不知道她究竟要带自己去哪里,巨大的恐惧叫她不住地磕头求饶:“主子,兰雪一时鬼迷心窍,主子您饶了我……看在兰雪尽心尽力伺候了您三年的份儿上……主子您饶了我呜呜……”
祁桑直接笑出了声。
还真是油盐不进啊。
她卖主求荣,如今连一句知错的话都不会说,甚至说出了伺候她三年的话。
比起这京城中其他的主子,动辄便对婢女打骂发卖,她这个主子做得实在不走心。
忘记备饭菜了不责备,忘记备热水了也不打骂,过于宽和,便养出这么个贪得无厌得寸进尺的东西。
她俯身,双手轻轻托着她肩膀扶她起来,温柔道:“自然要饶了你,你是我的婢女,便是犯了错我自然也是要原谅的,还能给你打死不成?”
兰雪哽咽着,楚楚可怜地望着她:“奴、奴婢谢主子开恩……”
马车停了下来。
祁桑牵着她下了马车。
不知不觉,她们已经出了京城的城门口。
她站在清冷的秋风里,解下自己肩头的披风裹住兰雪,温和道:“此地你不宜再留了,这薛夫人不好惹,你在薛府一旦失了宠,后头日子怕是不好过,至于姚法生……他就更是个始乱终弃的人,定然不会对你好太久。”
她伸出手,扶风立刻自怀中掏出了沉甸甸的一个袋子来。
祁桑将袋子塞进兰雪手中,温和道:“这里面是五十两金子,够你后半生生活了,离开这里吧,离得越远越好。”
五十两。
金子。
兰雪倒吸一口气,捧着沉甸甸的金子人都激动得找不到话。
她并没有打算真的离开,但这金子的诱惑又实在太大,不管如何,先收下再说。
“不早了,趁着天黑赶紧出京吧。”
“奴婢谢主子恩典。”
兰雪应了,转身刚刚踩上马车,眼角余光就扫到了一道熟悉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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