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忍生攥着龙椅的手指收紧,薄唇抿起。
他明明已经昭告天下,马上就要迎娶祁桑入宫为后。
可谢总督却依旧我行我素,不将他这个皇上放在眼里,私下里便也罢了,竟还光明正大地在他面前同祁桑如此亲昵!
谢龛像是完全没有注意到他的愤怒。
他没什么兴趣地扫一眼地上那几人,对身旁的掌刑千户道:“一群乌合之众罢了,也敢来天子面前胡乱攀咬左司郎,云笙,每人杖责二十,赶出京城去。”
几人早已被眼前的阵仗吓到失语,匍匐在地一声不敢吭。
姚法生得意洋洋。
祁桑也没有说话。
因为她很清楚,仗责二十后被驱逐出去,已经是她们目前而言最好的结局了。
若谢龛不来,那么她们的下场怕是会惨到难以想象。
皇上却是依旧面色铁青。
他还在这里,他竟不请示一二便自作主张将人打发了。
先前无权无势,被谢龛玩弄于股掌间也便罢了,这些日子以来,他手中有了些实权,朝堂之上渐渐有了呼声。
天子尊严重新拾捡起来,再度被忽略无视,心中怒火便无法再掩藏。
“谢总督!”
他哆嗦着下唇,壮着胆子强迫自己在他面前保持住帝王的威仪:“朕还在此处,谢总督如此目无皇上,是否不妥?”
话音落,偌大的勤政殿内一片死寂。
羊脂玉的桑葚珠串在谢龛指间缓缓滑动着。
他没说话,一米九的身高挺拔如松,日光将他的身影拉长,完完全全地遮住了龙椅之上的年轻帝王。
他整个人被阴影笼罩,沐浴在谢龛一瞬间威压而下的目光里。
像一只被掐住了脖子的鹌鹑,哪怕竭力呼吸,周遭空气依旧越来越稀薄。
沈忍生如坐针毡,仓皇间几乎要丢盔弃甲,放弃尊严地主动收回刚刚的话。
但谢龛最终也没同他计较什么,只依旧叫掌刑千户将人带出去了。
他一手牵着祁桑,一手把玩着白玉串珠,凉凉目光扫一眼一旁的姚法生。
这一眼,意味深长,竟还带着那么点笑意。
姚法生被盯得莫名其妙。
沈忍生却是眉心一跳。
他忽然生出一种可怕的想法来。
谢龛刚刚的那一眼,分明是同沈忍生之间有什么心照不宣的话未说的。
难道……
……
是夜,狂风暴起,呜呜咽咽盘旋在每个墙角路口。
深宫内枯树随风剧烈摇摆,似要生生自半腰折断。
宫人捂着灯笼,掩着衣领口,于遮天蔽日的风雪中匆匆而过。
宁福殿内,纱帐浮动,似有无数道影影绰绰一闪而过。
沈忍生睡前一连服用了三颗丹药,整个人如同清醒着被一只大手拽入深渊内。
黑暗、血腥、狰狞……
自小到大,一切能叫他夜不能寐的因素都集中在此处,他大口大口呼吸着,被梦魇折磨着,冷汗爆流,手指抽搐着深深陷入软褥之中,手背青筋暴起。
要怎么挣脱。
他像是被一条条无形的荆棘困住了手脚,动辄便是刺骨的剧痛。
救命……
救命啊……
他嘶吼着,在梦境中嗓子都是破碎嘶哑的,明明简单的两个字,他拼尽全力叫喊出来时却只剩下了绝望的呜呜啊啊声。
母妃出了冷宫之后没多久便重病离世。
他在宫中举目无亲,没有依靠,唯有同长姐抱在一起取暖,在谢龛的掌控中艰难度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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