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波的书房,充满了浓浓的书香味道。
三面墙都是书橱,堆满了各种各样的书籍。从满屋的书籍可以看出来,主人是个热爱读书的人。
聂波爱学习,这个习惯许一山早就知晓。三年前,他就通过考试拿到了律师执业资格证。但他一次都没用过。按聂波的说法,律师就是与现今法律唱对台戏的。他目前是在职领导干部,任何为当事人的辩护,都将与现行法律发生冲突。
话题很快谈到了易章县的方华身上。
聂波道:“哥,本来我打算在年后对方华采取措施的。没想到我们还没动手,易章县已经划归到了经作区。”
许一山惊异地问道:“你们过去就发现了他的问题?”
聂波道:“方华的问题,发现不是一天两天了。哥你还记得交待给我的事吗?这么说吧,从我来陈州的第一天起,我就把眼光盯在了陈州矿产资源的问题上了。但是,困难很大,阻力很大。”
许一山道:“困难是肯定存在的。陈州的问题,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这是一个深层次的问题,需要耐心,更需要毅力。不过,你说的阻力,主要是指......”
聂波小声道:“哥,你应该知道阻力在哪。”
他似乎有所顾虑,不愿直接说出来心里话。
许一山笑笑道:“本地还是桔城?”
“都有吧。”聂波叹口气说道:“就是因为阻力,案子一直无法推进。”
许一山心里明白,聂波说的阻力,绝对不仅仅是来自陈州本地。虽说陈州官场关系盘根错节,但这种情况,哪个地方不是一样呢?
地方阻力绝对阻扰不了聂波。先不说聂波在陈州已经是掌握实权的领导,就以聂波那股拼命三郎的性格,就足以摧毁陈州的所有的势力。
既然阻力不是来自地方,那么就是指更高层了。高层究竟是桔城还是燕京?聂波闪烁其词,似乎顾虑重重。
当年,许一山巡查督导陈州,揪出来了一批矿霸。根源来自一名喊冤的群众。
纵观陈州矿产历史,不难发现,第一批从事矿产资源开发的人,都已经销声匿迹了。他们不是抛家舍业移民国外,就是不明不白的突然死亡了。
到徐涛这一代,应该说,陈州的矿老板已经是换了第三批了。
因为,第二代的矿老板都倒在许一山的巡查督导之下。
过去,许一山没有太多去思考陈州矿资源深层次的问题。他天真地以为,打掉了那批欺男霸女的矿霸以后,陈州的矿产资源市场应该云开云散了。
他更明白,矿老板的背后,必然存在紧密的官商勾结。
“你对着徐涛,熟吗?”许一山试探地问道。
聂波犹豫了一下,低声说道:“算熟吧。徐涛与闻书记走得近。他现在的一切,都是因为闻书记的支持。哥,你还记得当年你横扫陈州矿产资源的事吧?那一次之后,陈州矿业几近奔溃的边缘。最严重的时候,陈州人谈矿色变啊。”
聂波说着说着,笑了起来。“矿业是陈州的支柱产业之一,可以说,陈州有一半的GDP来自于矿业开采。你那次整顿治理社会环境,把陈州所有的矿老板都牵连了进去。最后毙了两个,死缓三个,无期与有期徒刑的,有十几个。你等于是把陈州矿业掀了个底朝天。”
许一山意外地哦了一声,他还真不知道聂波说的这些事。毕竟,在巡查督导完全省社会治安环境工作之后,他就被安排去了衡岳任职。之后发生的事,没人与他说,他也没太多去关注。
“判得挺快的啊。”许一山道:“问题都查清楚了,没有冤假错案?”
聂波迟疑道:“省里直接干预的,具体问题,陈州这边也只有服从遵照执行。”
许一山心想,陈州但凡牵涉到矿业案子的人,全部毙了显然不现实,十个当中毙一个,必定有漏网之鱼。深知陈州矿业黑暗的许一山,当初在接触到这些案件的时候,莫不被案情惊得触目惊心。
矿业说到底,就是一张用金钱编织起来的巨大关系网。矿业也是暴利行业,只有暴利行业,才会促使人甘愿冒着杀头的风险以身试法。
聂波否认与徐涛走得近,却无意说出徐涛与闻化走得近的秘密,这让许一山心里突然产生一个疑问,徐涛是不是闻化亲手扶持起来的新矿业掌门人?
如果是,聂波又怎么可能置身事外?
他的心突然感觉到了一丝沉重。
“秀快生了吧?”许一山突然问道。
“预产期在下个月。”聂波满脸幸福地说道:“哥,你帮我给孩子取个名字吧。”
许一山连忙推脱道:“你是孩子的父亲。给孩子取名字是做爸妈的幸福,也是权力。你这种为人父的幸福不要分享给别人。”
聂波嘿嘿笑道:“你是孩子的大舅,你给孩子取名,也是理所当然的啊。”
许一山微笑道:“这个事你就不要推脱了。聂波,以后当了父亲,你身上的责任更重了。我不说一个男人一定要把爱人和孩子当成生活的重心,但作为丈夫与父亲,一定要给他们一个稳定祥和的家。”
聂波的头垂了下去,过一会他抬起头,已经是满脸泪痕了。
“哥,我错了。”聂波突然说道:“我知道你今晚来家里的目的。但是,我也是没办法啊!”
“胡说!”许一山训斥着他道:“什么没办法?你只要不留一丝缝,再厉害的苍蝇也无法下嘴啊。说吧,你都做了些什么?”
聂波长叹一口气道:“哥,你是从基层上去的人。你比我更懂得基层的复杂。我如果洁身自好,我就无法立足下去啊。一个缸里都是墨汁,我跳进去了,还能一身白净出来?”
“下水了?”许一山轻声问道,并没流露出愤怒的神色。
聂波摇了摇头道:“我不可能下水去。哪怕死。但是,我有顾虑。如果是我单独一个人,我什么都不怕。可是秀和孩子,我不得不为他们考虑啊。”
“考虑什么?”
“安全。”聂波直接了当地说出来他的担心,“这些人都是一些亡命之徒啊,没有他们不敢做的事。”
“你就这点胆量?”许一山冷笑道:“再说,我们许家,有一个贪生怕死之人吗?”
聂波的脸红了起来,他羞愧不已地说道:“哥,你放心,我聂波绝对也不是贪生怕死之徒。从现在起,我会记住你的话,邪不压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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