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的战友遍布全国,在金安县也有七八个。他们几乎每年都要在一起聚餐,唱军歌,忆当年,乐不思蜀。在他们那一批复员兵里,魏季秋算混得最好的,当年找关系进了机关,如今已当上了局长。
父亲当年也有机会进机关,伺候过的首长亲自给他写了个条,让他去找南江省组织部长,为其安排工作。父亲那见过那么大的官,又放不下脸面,各种原因没去找,回来自谋职业。到现在都保留着首长的字条,而组织部长早不知去哪了。
如果当初去找,说不定混得还不如现在。父亲性子直,且不受约束,以他的性格在官场生存,估计够呛。不过人都是在变的,谁也说不准以后的事。留有遗憾的美,才是精彩的人生。
战友也有远近之分,父亲和赵旭东的父亲俩人最为要好。至于魏季秋,乔岩见过几次,但印象不深,只记得每次聚会都坐在正中央,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其他战友纷纷上前敬酒,他都不站起来,觉得高人一等。早没了当年在军营里的战友情,而是现实中的人情世故。
在一个县里,真正有实权的部门没多少,财政、城建、交通、国土、安监等要害部门,在竞争激烈的环境中更显得弥足珍贵。能当上这几个局的局长,能力不见得有多突出,但关系必须够硬。
魏季秋能当上住建局局长,外界传言全靠他当煤老板的哥哥魏大龙。魏大龙和上任县委书记杨长春关系密切,陈云松作为杨长春的得力干将,这层关系自然捋顺了。
如果没猜错,马福良的出现正是受陈云松指派,谈论的事情指向同一件事。
乔岩之前在纪委时,和魏季秋打过几次交道,仅仅认识而已,没有深入接触。何况他一个小人物,还入不了这些达官显贵的法眼。如今到了县委办,还没资格和他们平起平坐,至少可以平等交谈,甚至优于现在的身份。
乔岩与其简单闲聊了几句,把话题引到了赵光明身上。他没有明说,而是拐弯抹角地暗示他。
魏季秋军人出身,几十年浸淫官场早已把刚直不阿,嫉恶如仇的宝贵品格抛之九霄云外,变成了八面玲珑,左右逢源的老狐狸。在他看来,乔岩不过是初入官场的小菜鸟,要不是背后站着丁光耀,估计都懒得搭理。
就在刚刚,马福良带着陈云松的“旨意”与他进行了交流,目的很明确,能闹多大就多大。这会儿乔岩又让他息事宁人,妥善处置。到底该听谁的?他眉毛一挑,佯装沉思,半天道:“这是丁书记的意思?”
乔岩不想事事都扯到丁光耀,何况对方也不希望有什么节外生枝。道:“丁书记在外面培训,我只是好心提醒你,在这个节骨眼上,要分辨是非,站稳立场。魏叔您这么聪明的人,肯定该知道怎么做。”
魏季秋从沙发上坐起来,踱步来到办公桌前坐下,盯着乔岩看了片刻道:“小岩啊,知道你是为叔好,可我不过是赵家的女婿,说了也不算啊。人家有儿子,几个连襟个个混得都不错,我在他们面前那有什么话语权。再说了,我岳父去世或多或少与蔡小虎被抓有关系,我一个外人,在这个时候提什么要求,肯定会成为众矢之的,能理解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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