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弟还记得,四岁那年的冬天下了一场罕见的大雪,到处有的,都只有冰冷,真的好冷。可那一句关怀,却让臣弟,感受到了从未有过的温暖,像母亲一样,好温和。”锗邗的视线望向窗外,心绪似飘到了那年的冬天,皑皑白雪。‘无桑,我是你皇嫂,长嫂如母,以后,我就是你母亲。你是有母亲的,没有人再敢嘲笑你。’
因锗邗的这一番话,皇帝的思绪,似也渐渐回到了那些年,久久未能回神。
直至殿内不知哪处传来了一声声响,才将皇帝拉回了现实当中。但这短短的一瞬间,皇帝头上的白发,不知不觉,竟又多了几根。
“皇兄有时间来责备臣弟,还不如想想。这样原本应该在天胤国的东西,为何会流落,并且,会这么巧的流落到了扶苍国。另外,除了臣弟外,有谁会如此针对锗天予,针对天胤国。”
锗邗实在是耐着性子,才会继续与皇帝说这么多,在说及后面那些字眼时,锗邗亦是有意加重了语气。“天胤国这段时间并不太平,发生了这么多事,却总像是出自同一个人的手。皇兄还有没有得罪过什么人,还得自己好好想想。这些,臣弟,就很难能帮上忙了。”
是啊,无桑说的没错。那些刺杀天予的刺客既然不是锗邗所派,便是他从一开始就弄错了。可这世上,又还有谁会这么想要天予死?还有谁,会这么针对天胤国。
锗邗不愿再与皇帝继续说下去,或者说,他实难原谅一个一度想要杀了他的兄长。
但锗邗正踏出宫门,却正好撞上了锗天予,若非锗邗闪得够快,这下,倒是真被锗天予掐住了脖子。他这个好侄儿,武功是又进步了不少。
“解药!”锗天予眉头紧蹙起,双手垂在身侧,紧握着双拳,直接了当的对锗邗说出这两个字。
“什么解药?”相对于锗天予的恼怒,锗邗完全处在状况之外,满脸写着疑惑。
“柳胜男在与你过招时中了毒,难道不是你下的?”锗天予的怒意缓缓收敛,微有些诧异。如果锗邗现在不是伪装,便是真的不知道他在说什么。
“哦?”锗天予的话,让锗邗有些意外,但柳胜男中毒的事,又与他有什么关心。“我的确没下毒,如果他中得毒很重的话,你要找的应该是司如影。不过,司如影目前好像失踪了。”
如果中毒的人是司如影,或许锗邗心中会有几分紧张。可既然只是司如影的义兄,那他就没有管得必要。并且,若是他的推断没有错,司如影失踪的事,也只是他们的自导自演。如果是司如影所解不了的毒,那他也没什么办法。
锗邗推开锗天予离开时,嘴角亦带着微微的浅笑,带着几分自信。若是锗邗日后知晓了柳胜男便是司如影的事,不知,会不会为自己今天所说的话感到后悔。
或许从这一刻起,锗邗便将自己与司如影的距离拉得越来越远。锗邗再优秀,也不是司如影要选择的那一个。
相比于锗邗脸上的笑意,在听到锗邗说出这番话后,锗天予的脸色瞬间冻满了寒霜。以锗邗刚才的语气,不像是在说谎。如果在锗邗这里拿不到解药,司如影的情况,便又危险了一分。
那个时候,除了锗邗在场之外,另外在场的人,便是巫灵。难不成,是她下的毒不成?
锗天予才有了这个猜想,心中燃起了一点希望,却很快又被否决。在巫灵被锗邗交给天胤国使臣前,锗天予再见了巫灵一面。但在他说到‘柳胜男’中毒一事时,巫灵也是同样的茫然。
“冀王爷,我马上就会被带回扶苍国,也帮不上什么忙了。不过,我这里有一样东西,原是想直接送给柳公子的,现在就拖冀王爷转交一下。”说着,巫灵便从衣袖中取出了一个黑色的盒子,“这是相思蛊,在蛊虫中极为稀有。与其他蛊虫不同,它并不能用来害人,反而能够入药。这是我最贵重的一样东西,便用它来感谢柳公子的搭救之恩罢。”
“恩。”锗天予接过盒子,只轻轻应了一声,没有再说其他的话。此刻锗天予的情绪有些低沉,心头更是沉重。巫灵后面应该是还说了什么话,锗天予却一个字也没有再听进去。只是,巫灵注定还是要回去,属于他母妃的东西,也会回到天胤国。
原本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可因司如影的事,而让锗天予的心上,依旧蒙着一层厚厚的阴霾。
“七儿,母亲,你们说,为何外界要给我一个神医妙手的名号?我也并不是每一种病都能治,也不是每一种毒我都能解,真担不上神医妙手这四个字。就说我现在所中的毒,我是真的素手无策。”司如影看了七儿和柳夫人一眼,不禁叹道。
司如影说的这句话,让七儿与柳兰香都不知如何回答。她们在这件事上竟都帮不上任何忙,眼睁睁的看着司如影越来越虚弱。
回到冀王府,看着躺在榻上的司如影脸色更加苍白,锗天予心下一紧,让七儿和柳夫人都退了出去,留给了他与司如影一个单独的空间。
“对不起。”锗天予口中,现在除了能吐出这三个字外,实在不知道,他还能对司如影说什么。
锗天予的神色,让司如影微怔,仔细想来,反而让司如影勾起了唇角,脸上浮现了一抹浅笑。
没有解药的事,司如影的反应并没有太诧异。或许,是因为司如影之前也作好了锗邗不会轻易给解药的心理准备,所以在现在听到不是锗邗下的毒,也没有受到太大的冲击。
总归,若是这毒不是在与锗邗动手之初被人所下,便是,她在这之前就已中了,只是她自己浑然未觉。然而,在与锗邗动手之际,她使用了内力,便加快了毒素的蔓延。
可追究是什么时候中的毒,已经无用。如果真的是有人存心要针对她,就必须要小心防范。
还有,终究是没能逃脱那张网的巫灵。
看着锗天予转交给她的巫蛊,司如影眸色虽渐渐暗淡,却只叹了一声,“总算我司如影是没有看错人。”
司如影没有问巫灵现在的情况如何,是生,还是死?许是她不太敢问,所以没有开口。原来距离死亡太近,才真正知道面对死亡,是多么可怕。
巫灵与她,只是萍水相逢,她救了她一命,巫灵也还了她一命,赠了她一蛊,两两并不相欠。萍水相逢,又就此渐渐淡忘。
此刻,司如影想,如果她还能活下来,如果有机会,她一定会再走一趟扶苍国,看看巫灵的家乡。
“现在你可能告诉我,那到底是一件什么样的东西?能对你和皇帝都这般重要。”司如影看向坐在她床边的锗天予,缓缓开口。司如影有几分自嘲,若是不趁着她现在还有意识,还活着弄清楚自己心头的疑惑,以后,恐怕便不会再有机会。
“我母妃生前极爱刺绣,但她真正完成的绣品,却只有一副。名曰‘百鸟朝凤’。这副绣品,沾染了母妃的心血 也是我母妃唯一遗留下来得东西。只不过,这副刺绣,在我诞生那却就消失了。没有人知道是谁拿了这副绣品,又带往了何处。这副绣图,我也从来没有见过,只见过父皇临摹的一副画。听到绣图在扶苍国时,我与父皇都很诧异,但是,据父皇说,扶苍国使臣带来得的确是真品。虽然只是一件绣物,但里面的每一只鸟都是栩栩如生。找回这副绣图,是我父皇这生的心愿。”这一次,不知怎么,在司如影问了之后,锗天予竟没有任何推脱,直接将这些事说了出来。
如果问锗天予这是为什么,锗天予也说不出缘由。说道最后一个字时,锗天予的声音却戛然而止。
单是听着锗天予微颤的语气,司如影也能感受到这其中的悲伤。锗天予的母妃唯一留下的东西,不止对挚爱他母妃的皇帝和锗天予说,都是弥足珍贵。只是,
“你现在一定对我的话感到很奇怪,”锗天予的声音中带着微叹,望着司如影的双眸中,带着薄薄的一层水雾。
司如影想,只怕是她眼花了,或者是,这毒已变得越来越严重,直接影响到了她的视线。
可只感觉到手背上一阵湿润,锗天予的声音又在她耳边响起,“等你好起来,我就将这些事都说给你听。”
“冀王爷,屋顶漏水了,这冀王府还真是越来越穷了,改天一定要记得修葺屋顶,否则,真让人笑话。”司如影答非所问,动了动沾到了手背,任那湿润之处,越泛越广。
许久,司如影才轻轻一笑,“还有这么多疑惑困扰着我,我当然会好起来。我现在,”
司如影的声音顿了顿,轻喘了几口气,才继续开口,“只是想睡一觉,等我醒来那天,一定也会告诉你一件事,这件事很重要,等我。”
如果还有机会,司如影想,她一定不会选择隐瞒。她还想告诉锗天予,她很喜欢他吹得那些曲子,她,她就是他要找的人。司如影不止是柳胜男,还是那一个月,与他琴萧和鸣的人。
“小姐,小姐,小姐,”
在司如影开始昏迷的那一天,锗天予便没有再迈入墨园一步,亦没有再去触摸过那柄琴。树叶飘零,原来已到了落叶的季节,难怪,会让人觉得如此感伤。锗天予手执长剑,白衣飘诀,却使不出任何剑招,怔怔的站在大树之下,最后,竟是直接丢掉了手中的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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