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秋的沉雀山,黄叶卷天,腾空而起,宛如黄潮缱绻,游过这龙蛇般的千峦万山。
拜山焚香者,需沐浴更衣,静心宁气,以入夫子祠堂。
夫子何人?
人教信仰凝聚者。
无可亵渎,无可诋毁。
便是外来的宗门,也需得先焚上三柱清香以示恭敬,随后才是在当地开始宗门之争。
那坐于黑蛟飞辇之上的金袍男子名为赵北诚,乃是风华王宗的三王之一的“诚王”,在过去,他的实力乃是十三境巅峰,且在其中是佼佼者,比之万剑宗宗主亦不差多少。
万剑宗之所以能强势伫立在东方,大多还是依仗着魔尊于两百年前杀出的威势。
只不过,如今风华王宗似是有所依仗,这才从西而东,决定入侵。
而入侵虽分了几路,但其中一路必定是要来夫子祠的。
拜夫子是必须之事。
...
...
此时。
依然是云洲东境之内。
西风萧索。
卷着一道气息苍茫的身影,御剑飞向了某个山庄。
那身影走到门前,从飞剑上落下,左手一抓飞剑,仰头看了看。
庄门的牌匾刻绘着“北斗山庄”四个大字。
庄中仙鹤昂首,池鱼游动,云影舒卷从河面游过,还有男女攀谈之声,雾气如纱轻飘而过,千般菊花傲然怒放,衬出此处只如在仙境之中。
这山庄显然是一个世外桃源。
而除此之外,北斗山庄在这云洲大陆的东方更是知名的散修聚集之所。
庄中往来,皆是修士。
而庄主更是十三境里的极强者,若非如此,也不能以一己之力庇护散修,而得到的一方净土。
只可惜,这净土今日便要污秽。
这世外桃源今后便要再无安宁。
因为那身影已经踏入了山庄。
他一踏入山庄,就有不少人看了过来,亦有不少人气息锁定过来。
因为这是一道陌生的气息。
“道友这般面生?乃是何人?”
那身影扫了一眼诸般道人,微笑道:“风华王宗,真王。”
一言落定,问话的修士就愣了下,随后又道:“风华王宗当是西方留国的宗门吧,宗有地域,不告而来者谓之入侵,道友可有告知此处的万剑宗?”
真王笑道:“没有。”
也不待那修士再问,他只是道:“今日本座既然来此,万剑宗就不该存在了。”
“哦?何出如此狂言?”
“狂言?”
真王忽然哈哈大笑起来。
笑罢,他看向胆敢反问他的那名修士。
那修士倒也有些风骨,不惧不怕,背后负着一把长枪,有些人类王朝武将的模样。
真王往前踏出一步,右手随意一点,始终悬浮于他背后的飞剑就出鞘了,也不多说,直接向那修士射去。
威势不强,速度不快,只不过却有几分古怪。
那修士也浑然不怕,也不见他有什么动作,长枪激荡起尖锐的气流,破贯长空,向着那飞剑呼啸而去。
下一幕。
哧~~
飞剑直接削开了长枪,去速竟没有丝毫减少。
那运枪修士一惊,反应速度无比之快,便是往后急退,紫府之中藏着的九重天地之力随着一指轰然点出。
既点向那剑,亦点向剑后的真王。
此方天地里风顿如凝固了起来,转瞬化作一座巍峨大山,向着那真王轰击而去。
下一刻。
“啊!!”
一声惊呼,那运枪修士大惊失色。
只因九重天地之力竟然直接被飞剑撕裂,好似是浑然没有起到阻碍作用。
这根本是不可思议的。
也难怪运枪修士大惊失色。
飞剑越来越近。
他这才注意到那飞剑上有一层奇异的黑膜,而有这黑膜在,便似是无坚不摧,无往不利。
说时迟那时快,运枪修士脑海里只闪过几念,便是心中生出一念长叹。
但就在此时,一道极为可怕的天地力量冲天而起,宛如巨手,方才形成,天空气流便是极尽粘稠欲滴,大地尘埃便是飞腾而起欲似冲天。
而这远超了运枪修士神通力量的气息化作大手,直接抓向飞剑。
轰!!!
力量如漩涡,从四方塌陷着夯击到那飞剑上。
飞剑未有损毁,甚至表面那层黑膜都没有出现半点波动,前后不过略顿了半秒,飞剑便挣脱束缚,继续维持原速,直接贯穿了运枪修士的头颅。
这从头到尾不过刹那光景。
剑上沾染一点血,震荡开后,又绕空回到了真王身后。
而那运枪修士万万未曾想到一句“狂言”便是惹来了杀身之祸。
他头颅从中裂开,紫府破碎,神魂俱散,往轮回台去了,躯体重重摔倒在地。
此时远处一处幽静竹林中央,石桌方圆布满黑白子,东西两方各有一人端坐。
坐于东方的是一名老者,这和老者正是北斗山庄庄主,此时他愕然地看着自己的手掌,眼中有几分惊色。
怎么可能?
他刚刚的力量便是摧毁数十把飞剑都不在话下了,但却为何不过阻了那飞剑半秒?
“庄主?你怎么了?”
坐于西方的一名中年模样的男子喊道。
老者被这么一喊,便是回过神来,他神色转了几转,然后道:“韩兄弟,你速速离庄,此人来者不善,你莫要被卷入其中。”
“庄主当韩某是什么人?”
“韩兄弟,你可是绿霞宗宗主之子,千金之子不做垂堂,你且速速离去。”
中年人见这老者说的严肃,这才点头,御剑离开。
老者见他远去,这才御风而起,凌空向着庄门而去。
待见到门前的两分躯体后,他轻叹一声,然后抬头看向来人,冷冷道:“西方宗门来我东方,意欲何为?”
“从今往后,东西两方宗门合一,谈何东西?”真王说罢,直接甩出一瓶丹药,“吃了,就可以不死。”
北斗山庄庄主忍不住笑了起来:“你是疯了吗?”
真王未曾说话,只是往前踏出一步,他周身呈现出一股黑色的膜,这膜厚重而无光,若是寂静的深海,在他并不掩藏的展露下显出骇人与诡秘的味道。
北斗山庄庄主笑声戛然而止,他已经感受到了黑膜中蕴藏的可怕力量。
他隐约有了一些猜测,但却还是无法置信。
他声音有些嘶哑道:“这是什么?”
真王微笑道:“十四境。”
老者愣在原地。
这是他意想中的答案,也是最可怕的答案!
新的境界,意味着势力的重组。
当初十一境的存在,便是直接掀翻了王朝制。
之后十二境,王朝轮回宗门下属。
十三境,宗门地位更加牢固。
如今...
十四境到了。
又会发生什么事?
老者只觉心中冰凉,仿如眼前已映入了汪洋恣肆的血海。
杀劫到了!!
而此时,那原本与他下棋的绿霞宗宗主之子竟是御剑折返。
老者与庄中众人都仰头看向天空,不知何时,山庄上空寒光烁烁,细看去,却是御剑列阵的修士。
这些修士穿着风华王宗衣衫的弟子、
显然,北斗山庄已被包围了。
真王看着返回的中年人,也不多说,抬手一指,一滴附着着黑膜的“液体”就直接冲向了那中年人。
中年人自然进行了抵抗,但却根本无法做出任何有效防御,转瞬便被“液体”触碰到了。
这才一碰到,他痛苦地目眦欲裂,继而露出无穷的恐惧之色。
他如是被剥夺去了一切力量,整个人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苍老,
黑发转白,牙齿掉落,皮肤枯皱,继而消弭,几个眨眼的功夫,已化成了一具森然的白骨。
这白骨从高空掉落下来,还未到底,便是在萧索山风里被吹出了粉齑,随风而逝,再不复存。
北斗山庄众人鸦雀无声。
而风华王宗弟子,向真王遥遥拜了拜,然后继续守在周围。
真王扬声道:“逃者死!!”
继而,他又道:“想活命的,自己来取了这丹药吃,我时间不多,一炷香之后,还未吃下的人,便死。
吃完之后,十二境以上的人都随我一起。
东方万剑宗,横亘此方五百余年,如今也该覆灭了。”
...
...
夏极独自坐在夕阳里。
他不自禁地开始思念那个女人。
他不知道这是那所谓的“因果”,以及吕婵所谓的“三个意志”导致的思念,还是他自己对亡妻的思念。
他知道妙妙就在这世界的某个角落,可能已经化生了,然后她会一如既往地再如精灵闯入自己的世界,为自己这仿已看遍红尘的人带来几分人间的色彩。
他趴在大理石栏杆上,暮色里,沉雀山夫子祠里香客犹多,便是此时还停留了不少。
各色各样的话如潮般钻入他而耳中,有交谈,有欢笑,有忧愁,有怒意,喜怒哀乐人间事,便在这世界的一角折射出了人间的模样。
他明明才十五岁,却已经感到了寂寞与苍凉。
而远处,忽然传来嘈杂的声音。
声浪从远而来,伴随着香客的惊呼声。
夏极循声看去,只见三条黑蛟矫健而行,拉着一架飞辇经天而来,飞辇巨大沉重,威武无比,其上中央端坐的是一个左拥右抱的金袍男子。
飞辇之后,更是有不少修士御剑而行。
风咆哮,云排开,声势浩大。
飞辇还未至,修士便已如电激射而前,驾临了此处上空,居高临下,俯瞰这上香的香客若蝼蚁。
为首之人扬声道:“限所有人,半柱香时间离开此处。”
声音覆盖此处...
香客们愣了愣,下一刻便是开始转身疯狂逃跑。
修士老爷们发布了命令,怎么能不遵守呢?
然而,沉雀山何其之大,此时香客犹然极多。
半柱香时间很快过去,年轻些的少年少女,靠近山门的一些人是离去了,但还有些人则是才跑到夫子祠前,还未来得及下山。
浮空的修士也不多说,直接落地。
在他们之后,则是那飞辇落地。
修士们看着犹然从对面在低头跑动的香客们,脸露不耐烦的冷酷之色,但所有人还是稍稍侧头看向飞辇上的男人。
诚王双手抱着两女,皱眉吐出一句:“这山道不干净啊,让本座怎么上香?”
风华王宗的弟子们自然会意。
不干净那是因为有尘埃。
尘埃就是那些还未离开的蝼蚁们。
既然如此,清扫干净便是了,省的这些尘埃再浪费主上宝贵的时间。
如何清扫?
山道两侧既是悬崖,便是把这些障眼的尘埃统统扫下去好了。
想罢,修士们也不曾多想,为首几名修士抬手一点,狂风从他们袖中卷出,如风龙涌上山道,一左一右,又即刻便是一个摆尾。
狂暴的风将两侧还在奔跑的香客带动着向悬崖扫去。
香客里有不少老人,孩子,还有一对穿着黑猫白猫斗篷的情侣。
惊惧的惨叫声,求饶声便是响起了。
眼见着,这些人便是要扫落悬崖,摔下山谷而粉身碎骨。
忽然之间,一道对抗的力量镇压而下,飓风便停止了,那力量柔和地一带,便是止住了香客们往悬崖跌落的惯性,使得他们重新稳住了身体。
香客里,一名少年坐在石阶上,对峙着远方,遥遥问:“既来烧香,便是与众人一起好了。
既不愿一起,那便是静等众人离去便是了。何以杀人?”
远处飞辇上诚王根本不理他,只是不耐道:“怎么还有尘埃?”
他话音一落。
为首的三名风华王宗修士便是御剑飞扑而出。
伴随而来的是铺天盖地的神通之力,修士对战,便是入了十三境,起手一般也不会动用业力。
这三人合并的天地之力,化作一方大印,整个儿盖压而来,将整片区域里的所有人都笼罩其中。
老人已经吓得跌坐在地,嘴唇频频嚅动,瞪眼望着这无形的力量,
小孩已经吓得忘了啼哭,手里的棒棒糖摔落在地,粉碎成大小不一的瓣儿,
那一对儿黑猫白猫的情侣只是紧紧抱在一起,颤抖着等死。
夏极闭着眼。
这一瞬。
许多念在他脑海经过。
一千五百年前,我以世家为恶,我便教化苍生,编纂书册,欲人人成龙可抗世家,这没错。
错的是这恶。
然而,恶的不是世家,是这人性。
人性便如天命。
天命让你不可违抗,人性让你不可更改。
何其悲哀。
夏极想着的时候,站起了身。
他托起手,手掌灰蒙蒙一片。
那神通之力化作的大印拍到那手掌,便是再无法往下分毫。
而便在此时,诚王怀里那清纯的女子好奇地看了一眼对面,目光在那石阶上托手抵抗的少年身上停了停。
妖艳女子也是瞥了一眼。
诚王便是扫眼过去,忽地冷哼一声:“是不是觉得这少年俊俏?”
那清纯女子急忙摇头,然后曲意道:“比不上主上您...”
妖艳女子直接舒展柔荑,勾上了诚王的脖子,轻轻呵气道:“主上您吃醋了?嘻嘻嘻...”
诚王环视左右,忽道:“我这蛟龙有几日未曾吃肉了,抓他来。”
“是,主上。”
“是。”
诸多风华王宗修士便是掐指御剑。
铿铿声响之后,诸多飞剑便是纵上天穹。
未曾逃离的香客只觉得心脏都快停止了,
此时或匍匐或瘫倒在石阶上,看着这神仙打斗,全身僵硬,如坠冰窟而失去了一切知觉,
心底麻木,只恨着当初未曾能够跑的快一些。
是的。
不敢怒。
只敢恨自己。
何其懦弱。
飞剑腾空,附着着十二境的神通之力,便如整个天穹都已经被吸取干净,而充满了杀戮之意,欲向夏极等人碾来。
而就在这时。
整座沉雀山发出轻微颤鸣,初之刹那只如鱼目微有声、幼鸟轻啼鸣,紧接着便是山林树木沙沙之声顿起,继而风声水声,山孔鸣声便是一同而起。
诸多声响如百川汇海,化之为一道清亮且压下一切的声音,腾宵而起。
此时,天穹被剑光充斥,对人间蕴藏冷然杀意。
而那逐渐高鸣的声音终于化作了一个字:“恶。”
一字落下。
天穹的一切剑光被粉碎了,那数百名十二境及以上修士的联合力量被破了。
夏极站双手垂落。
他背后那夫子祠在这巨大声响里,异变忽生,磅礴的圣洁白气氤氲而起,腾空直上,显化圣像,
不知几万丈之高,参入茫茫白云之间。
这一丝一毫的白气皆是善业,皆是香火浇灌而成。
善业可守恶业可攻,但对于此等远超凡人理解的存在,便已不适用了。
圣像感受到了夏极的愤怒,
与他之间产生了一种玄妙的联系,
祂本就是夏极,夏极本就是祂,
既然夏极来了此山,那么祂便是有了心,而不再是浸润在焚香之中的玉像死物。
在这里...
夏极的心就是祂的心。
祂的力量就是夏极的力量。
此时,这力量随着夏极的心意而转而动,而于人前显圣。
夫子之象遥看那拦山的修士,以及高坐黑蛟飞辇上的诚王。
第二字落下。
“即。”
一瞬间。
浩大的威压仿如神山镇压在众修士心头,反倒是匍匐在地的普通人未有感觉。
诚王一念反应了过来,他双手抛开怀里的两女,冷笑一声:“假扮夫子!装神弄鬼!!”
他双手环抱,一柄幽蓝长剑便忽于双掌中央凝聚,这剑才方出现,四周空气便已显结冰晶,显然当是神兵之属。
下一刹那,深寂如渊的无光黑膜便是覆盖于诚王体表,继而覆盖于那神兵体表,散发出一股冷冽而令人折服的可怕感。
诚王哼笑着摇摇头,往前踏步而出,“人教只佑强者,夫子只有强者,所以,定是有人弄虚作假,虽不知道你如何做到的,但你还是去死吧。”
他的死字才刚刚出口。
夫子圣像第三字已然落下。
“罚。”
三字连贯,便是——恶即罚。
三字既出,那氤氲圣洁却宁和的善业白气,便是化作了一把云端的刀,刀光静谧,跟着夫子圣像轻描淡写地一挥往大地斩落。
这一刀,不扰苍生,不扰百姓,不惊山中雀,不断林中木...
这一刀绝不浩大,却亦不渺小,绝不盛气凌人,却亦不曲意卑微...
这一刀以一种神迹手段,同时落在了十四境的诚王,以及诚王所有带来的人身上。
一刀,斩所有。
凡人无法理解,无法想象。
但此时却发生了。
一刀斩下,夫子圣像便不再看远处,不再观成败,而是对着夏极微微一躬身,算是拜过,继而弥散消失。
大地上,所有承受了夫子那一刀的修士都化作了尘埃。
业力消抹了生命,当生命层次不再,那不过是凡人,不过是一具存放了数百上千年,早该风化里的骸骨。
夏极走到那空荡荡的飞辇边,此时满地骨灰早随山风逝尽,唯落了一地的飞剑。
他轻声道:“你错了,人教庇佑的不是强者,而是心存良善者,是自强不息者。”
说完这些,他便是拾阶而下。
当他脱离了沉雀山范围时,刚刚那一股因他心意波动而忽然生出的香火连接之感,便是消失了。
显然,夫子显圣之地只限于他去到了祠堂所立之山。
离开了这山,他便是无法借用这恐怖的力量。
此时,远处,周围传来了众多的哗然之声。
“夫子显圣了。”
“夫子是真的存在的!!”
而那些在石阶上匍匐、吓得瘫倒的人则是与身边人相拥恸哭。
“夫子救了我们。”
“我看到了,我看到了,夫子,参入云端,显化圣像。”
那一对裹着黑猫白猫斗篷的情侣转身,狂热地扑入了祠堂,跪倒在玉像前。
玉像面庞柔和,正沐浴在浓郁香火里,静默无言,仿如刚刚显圣的不是他一般。
那一对情侣连连叩首,感谢这恩情,两人忽然想到刚刚石阶上那少年...
他似乎在夫子到来之前帮大家挡住了一击。
他是谁呢?
他为什么一个人呢?
深秋苦寒,万物凋零,他为何要独自去承受呢?
裹着黑猫斗篷的男子与裹着白猫斗篷的女子相视一眼,眼角犹然存着泪痕,两人紧紧相拥在一起。
而孤独的山道,夏极正孤独地行走着。
他听了一路的震惊与狂热,但却没有半点开心。
他看了一眼满山黄叶卷叠成龙,秋风萧索勾魂夺魄,
他忽然有些怀念大齐国都小苏煮的羊肉汤了,
这般的天气里该是可以去喝了,放上葱段儿,加上胡椒,当是极暖极暖的,
暖的就如春日的姹紫嫣红都已绽开了,暖的就如妙妙已经回来了。
他搓了搓手,在冷风里哈了一口热气,却转道继续向着水岸城的戴家而去。
他虽归心似箭,却犹有必行之事,不得归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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