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梓童自杀坠海的那一刻,蓦然腾起总算解脱了的轻松。
只是她缺德事做的太多——老天爷都不想让她就这样轻易死去,所以才让她在砸到水面上的一瞬间,立即昏迷过去,接着被骇浪卷到了海底。
她如果没有昏迷过去,还有意识的话,那么在被海水淹没后,本能的就会张嘴尖叫一声,然后海水就会趁虚而入,让她喝个够。
可她及时昏迷,紧闭着小嘴迅速深陷假死状态,海水就无法倒灌进去,只把她卷进海底,随着暗流,迅速向更深处漂流。
没谁知道岳梓童在被卷进海底后,会是一种什么样的感受。
反正她在被暗流冲出很远很远,东方冒出曙光时,才随着海水的平稳,渐渐浮上了海面。
海里有水,水上有船——
其实很多不可思议的事,解释起来就是这样简单。
每个月的月圆之夜,外出搜寻桃花玉坠下落的“外勤人员”,就会从各自所在地,返回飘渺乡汇报本月工作,在途径某片海域时,忽然看到海面上漂着个白影。
本着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的原则,这艘船的负责人庄大海,立即派人把这个人捞了上来。
毫无疑问,这个穿着白衣的漂流客,就是李家别墅的地主婆岳梓童。
要不说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呢?
岳梓童自杀坠海的一刹那,不但及时深陷假死状态,躲过了海水倒灌,还因被暗流拖进海底后,形成的强大水压,迫使鲜血无法从伤口冒出来。
而且海水还有消炎作用,可避免伤口发炎感染。
总之,岳梓童的命,相当大。
也很不幸。
不幸点有两个。
第一,长时间呆在海底,大脑缺氧,让她启动了自我保护功能,在被救上船后,潜意识内也始终以为是在危险处境中,继续装死。
第二,救她上来的庄大海,是飘渺乡乡长庄玉的干儿子,根据乡里的故老规定,外出男性救了女性后,就会视为这是老祖的安排,可以要求娶她当老婆。
可以的意思呢,也是不可以也行。
如果岳梓童不是如此的娇躯动人,花容月貌,已经有两个老婆的庄大海,绝不会想到这条祖规,把她带回来后,向干妈庄玉提出纳她为妾的要求。
人是庄大海救回来的,族规也是这样规定的。
而且他做事深得乡长大人的喜欢,那么把岳梓童嫁给他当妾,生两个小崽子,来充实乡里的人口,也算是好事一桩。
至于岳梓童怎么落海,在外界啥身份,有没有老公孩子的等等,统统不重要。
一入飘渺乡,终生飘渺人。
飘渺乡非女人不得进,进来就别想再出去,这也是族规。
所以从岳梓童被带到飘渺乡的那一刻起,她这辈子都别想再外出,只能乖乖嫁给庄大海做妾。
不过飘渺乡还有一条族规,那就是在没经过女人同意时,男人不得用强。
岳梓童始终处在昏迷中,除了不时梦呓李南方,和她那对宝贝的名字外,怎么能答应庄大海的求爱?
族规不能破。
庄玉这个乡长也不行,只能派人好生照顾,等她醒来后,再谈论新生活的终生大事。
这娘们虽说处在昏迷中,可她娇躯动人,花容月貌都是蛊惑庄大海犯错的本钱。
谁要是违背族规,唯死而已。
为避免干儿子犯错,乡长大人只好把岳梓童安置在了飘渺乡的核心地段——龙眼湖畔的黑玉石屋内。
龙眼湖是阴气最盛之处,是代表阳刚之气的男性禁地,谁要是接近三百米之内,就会在半个时辰内,自身血液冰冻而死。
可女人住在这儿,却能起到美容养颜,妇科病全消的奇效。
但也不能超过一年。
岳梓童要是昏迷一年,那么等她再醒来时,就会发现屁股上长了一条尾巴——
“知道么?这个叫龙眼湖的小湖下,就是天下水龙的龙脉龙眼。水龙属阴,阴龙之气太盛,能让人身体发生变化。我们祖先,世代守护龙眼,所以、你懂得。”
白衣女子简单给岳梓童讲述她来此的过程后,又面带怜惜的神色,微微摇头叹息。
李家地主婆被安置在黑玉屋内后,虽说是深陷昏迷中,却依旧向外散发“我很牛”的高傲气息。
白衣女子能知道她的名字,也是在她梦呓李南方时,顺口问了她一句,她本能的回答了。
这不是个普通女子。
白衣女子很清楚。
但这又怎么样?
只要她来到了飘渺乡,外界世俗那些东西,统统都不再属于她了。
除非她死。
要不然,她只能乖乖给庄大海做妾。
想到庄大海满脸横肉的样子,庄玉就徒增“鲜花插在牛粪上”的感慨,却又无可奈何。
因为慢说她不是乡长了。
就算她是,也不能违反族规。
除非——岳梓童在外的男人相当强大,能从海底潜入飘渺乡,打败族中的高手,把她救出去。
问题是,休说上千年来,没谁能潜入海底,经过那么长的水下隧道来到飘渺乡了。
即便是有,能干过飘渺乡的高手吗?
不说被庄纯骂为老妖婆的庄玉了,仅仅是这个面容憔悴的白玉女子,在外界就是无敌的存在。
所以无论从哪个方面来说,岳梓童都是可怜的。
只是让白衣女子感到奇怪的是,岳梓童在听完她的一席话后,却没有丝毫的惧意。
反而笑了。
地主婆的笑容,格外动人,发自内心,还特妩媚,就好像要勾搭谁那样。
庄纯忍不住问:“你这是吓傻了?还是愿意给庄大海生儿子?”
她哪儿知道,如果她妈,也就是白衣女子不提到水性特佳,高手这类的话,岳梓童还真会害怕。
呵呵,当世水性谁能高的过李南方?
当世高手,又有谁能比得上杨逍!
“你一个丫头片子,知道个毛线。我会吓傻,会给那个啥大海生孩子?呵呵,本小姨会离开这个鬼地方的。那个啥大海乖乖给人当干儿子还倒罢了,如若敢打我的主意,他会死的很惨,很惨。”
岳梓童暗中冷笑,却绝不会说出来。
万一庄大海知道她家男人那样牛皮,却又舍不得她这个娇滴滴的美人儿,用强办了她,她找谁哭去?
岳梓童当前最想知道的,是该怎么做,才能让小外甥知道她在这鬼地方。
很彬彬有礼的,给白衣女子深施一礼后,岳梓童问:“请问夫人尊姓芳名?”
白衣女子满脸狐疑的打量了她一眼,却还是还礼,如实回答:“我叫庄情,这是我女儿庄纯。飘渺乡世代只生女孩。”
岳梓童懒得管她家为啥世代专生女,只是好奇的问:“庄夫人,你确定这孩子是你亲女儿?”
庄纯大怒——
地主婆竟然敢怀疑她血统的纯正性,难道眼瞎,没看到她的狐尾?
要不是母亲在场,庄纯肯定会好好收拾这娘们。
庄情秀眉皱了下,随即明白,苦笑:“其实小纯只是脾气怪了些。这可能是因为,我的母亲大人,不满她父亲是个浪荡子,才百般嫌弃她,加重了她的叛逆心理。多有得罪,还请李夫人别怪。”
“我怎么会和小丫头一般见识。况且,我从来都是个宽宏大量的人。”
地主婆大度的摆摆手,对冲着她咬牙示意不满被叫做小丫头的庄纯笑了下,心说:“你给本小姨等着,早晚让你知道得罪我是什么下场。”
“小纯,你先离开,我有话要和李夫人说。”
庄情秀眉再次皱了下,对庄纯淡淡地说。
庄纯不想走,却又不能不走,拍拍屁股快步离开时,冷声说:“我这就去告诉庄大海,说他第三房老婆已经醒来,可以来求婚了。”
岳梓童有些后悔,不该得罪这小丫头。
不过话已出口,再让岳梓童给她赔礼道歉,请她帮忙隐瞒一二,那是比被剁掉脑袋还要难以接受的。
庄纯走后,庄情看着龙眼湖,沉默良久,才说:“李夫人,我能求你个事吗?”
岳梓童立即点头:“只要我能做到。”
“我可能活不了太久。”
庄情轻声说:“但我在临死前,会请求母亲,把王位传给小纯。毕竟,她有着最直系的血统。那么,等小纯继承王位后,肯定会外出求偶。到时候,还请李夫人看在我帮你的份上,不要过于为难她。”
她为什么活不了多久,啥王位之类的,岳梓童不关心。
岳梓童只关心,庄情为什么能相信,她能离开这鬼地方。
庄情转身,回头看着她:“我在和你说出那些后,你既没感到不甘,恐惧。也没对这儿是天下水龙的龙眼所在,就惊讶——忽然间,我知道你是谁了。”
岳梓童顿觉心儿狂跳了下,嘎声问:“我是谁?”
庄情缓缓的说:“你的丈夫李南方,应该还有一位夫人,来自昆仑山深处。那儿,是天下陆龙的龙眼所在地。”
岳梓童脸色终于变了:“你、你知道杨逍?”
“你丈夫的那位夫人名字,叫杨逍么?呵呵,这名字倒是很潇洒。”
庄情呵呵轻笑,摇头:“我不知道杨逍,也从没见过你丈夫。但我在两年多之前,从星辰、龙眼湖突发异象中,看出陆龙的龙眼封闭。这,证明守护陆龙龙眼的使者,已经完成了她长达千年之多的使命,找到了苦苦等待的那给人。那个人,就是你丈夫。他,应该是天下最精通水性的人。”
岳梓童没说话。
人家庄情说的完全正确,她还能说什么?
庄情等了片刻,才继续说:“天下龙脉,分陆龙水龙两处。每一处,都有人守候。我不知道守护陆龙的杨逍,在入世之前,自称什么——”
岳梓童打断了她的话:“轩辕王。”
“轩辕王?嗯,好名字,如杨逍此名。霸道,阳刚。”
庄情点头,说:“我们这边是水龙,自称的名字,当然会柔和许多。看到那些优昙花了么?”
飘渺迷雾飘渺乡。
优昙花开优昙王。
飘渺乡的乡长,就是优昙王。
庄情不知道杨逍的祖辈,因守候龙眼千年之久,自身受龙气影响,身体会发生什么变化。
但她们,却都会生狐尾。
“也只有知道龙脉,相信有人在守护的人,才不会为这些惊讶。”
庄情抬头,看着粼粼的水光:“要不然,换成普通人,看到鱼在天上游,这儿就是水龙的龙眼后,都会感觉不可思议的。李夫人,其实,这是在湖底。我们看到的天,这是一块大的水晶。”
岳梓童还是不关心这些,她只问:“你要放我走?”
“我不能违背族规。甚至,我也不能泄露你的身份。要不然,我母亲只会让庄大海立即对你动粗。理由很简单,水陆,从来都是相生相克。能毁掉和陆龙有关的你,对他们来说,会有很大的成就感。”
庄情语气真诚的说:“所以,还请李夫人表现的‘正常’,就是害怕这边。”
“我、我这人从来都很低调的。”
地主婆讪笑了声,问:“你对我说这些,也是违背族规了吧?”
庄情点头。
地主婆又说:“你这样做,只是为了你活不了太久,提前给你女儿积德。”
庄情苦笑,表示有些不适应她的谈话方式。
不过随即释然,这娘们毕竟和陆龙守护神杨逍有关,深陷绝境还这样跋扈,也很正常。
岳梓童沉默片刻,才再次问:“你要帮我,传信给我丈夫?”
庄情摇头:“我现在的体力,不足以让我通过海底隧道。小纯,又年龄太小。”
岳梓童纳闷:“那,我怎么让我丈夫知道,我在这鬼地方?”
“有人会引导他过来。”
庄情抬头,看着逐渐落下的夕阳,轻声说:“怪不得,这些天来的星象有所变动。原来,这一切都是对应在你身上。”
岳梓童也抬头,看向湖底的天:“那个人是谁?他怎么能找到这儿?”
“冥冥之中自由安排。”
庄情梦呓般的说:“今晚,星象还会有所变动。引导你丈夫的人,正是根据星象变动,来寻找你的下落。也许,那个人根本不知道这是在做什么,却必须做。天,快黑了。那个昼伏夜出的人,也该睁眼,准备动身了。”
夕阳,终于努力把最后的余辉,全都奉献给这个世界时,躺在某小旅店床上的杨甜甜,也睁开了眼。
她看向窗外遥远的天际,看到一颗淡淡的星,随着太阳落下,渐渐变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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