姗姗来迟的是一男一女。
宴会厅是璀璨的橙色光线,而走廊是灼目的白光,从里往外看,并不能第一时间看清两人的容貌,只可瞧见女人身上那一条葡萄紫色的丝绒旗袍。
旗袍,还是这种偏暗色的色调,赴宴的女客一般不会选,毕竟谁不想成为全场最醒目的焦点,穿这样的裙子,往角落里一站谁能看得见?
而她很自信,也确实有这个资本,且走近了大家才看清楚,旗袍从胸口到腰间是一朵盛开的罂粟花,镂空加蕾-丝的设计,可以若隐若现地窥见她白皙细嫩的肌肤,说是端庄也性感,说是性感却不低俗。
再搭上一个复古的妆容,她挽着男伴的手迈步从红毯的那头走过来,一天之内,两次吸引了全场的目光。
有人看着这一幕,晃神间感觉似曾相识,愣了好一会儿,忽然低呼一声:“是她……就是她!我想起来了!”
周围听到他说话的宾客都回过头,他的脸色有些发白:“几年前Sirius慈善晚宴,她也是跟顾三少一起赴宴!”也是这样!手挽手走过来,漂亮得让人移不开目光!
有人不明白:“你说的是谁啊?”
“姜鸢也!”他咄声喊出她的名字,“她是姜鸢也!尉总的妻子!”
这句话让更多人的脸色白了:“怎、怎么可能?尉总的妻子不是三年多前就病逝了吗?我还参加了她的葬礼……”
是啊,尉太太早就去世了。
在场一定还有不少人记得,那是三年多前,可能是三月,也可能是四月,一个不冷不热的天气,尉氏突然发布讣告,说尉太太突发急病去世,头七那天,和尉氏有过合作的人都给足了面子前去吊唁。
可以说,尉太太是他们亲自送走的,现在怎么可能“死而复生”?
没有人敢相信这样的事实,抖着嘴唇道:“陈总裁不是说了,这是他的堂妹表妹吗?有血缘关系,长得像也正常吧?你肯定是认错了!”
可也太巧了,当年是挽着顾三少的手,现在还是挽着顾三少的手。
最先认出来的人,喃喃道:“她活了……”
尉迟听到他们的话,薄唇一抿,要朝鸢也的方向走去,这时候,黎雪前来提醒:“尉总,您该上台了。”
脚步一顿,到底是不合适在这个时候再引人瞩目,尉迟深深地看了鸢也一眼,方才垂眸:“嗯。”
他转身跟陈景衔等人道了声失陪,然后走上大厅中央那个红色的舞台。
“各位来宾晚上好,首先我代表尉氏集团,感谢大家在百忙之中抽出时间,赴我们这一场三天两夜的盛会……”
男人的声音近在耳畔,鸢也面上笑意依旧,随手从桌子上拿了一杯红酒,送到嘴边噙一口。她的目光温温,乍一看里头好似有笑意,可定睛再看,又只能看到一片无动于衷的风平浪静。
她那样耀眼地登场,比当年的Sirius慈善晚宴有过之无不及,只是这次没人敢主动来跟她说话,顾久打趣:“都是怕‘活见鬼’。”
鸢也只是笑,看到陈景衔朝她走来。
“不是让你在房间里休息?”
鸢也眨了眨眼:“大表哥其实是觉得我根本不该上这艘船吧?”
他虽然知道她回了国,但事先并不知道她也会来游轮,她今天突然出现,也在他的意料之外。
陈景衔眼底是只有他们自己才懂的意思,看着她不说话,鸢也四下看了看这艘船,勾唇说:“这是大表哥亲自设计的游轮第一次下水,我怎么能不来?”
来都来了,还能再赶下船不成?陈景衔似是别有深意的叮嘱:“不要到窗边吹海风,也不要喝太多酒。”
鸢也眸子一闪:“知道了,我都快三十了,还拿我当是小孩子?”
陈景衔是主人翁,没办法在这里跟她多聊,简单说了两句便带着秘书去与别的宾客寒暄。
鸢也手里的酒杯空了,随手搁在桌子上,顺便要端起另一杯,顾久拦了她:“你大表哥刚才嘱咐你不要喝太多酒。”
“是不要喝太多,又不是一点都不能喝,再说了,陆少亲自来给我敬酒,我要是不喝,岂不是不给面子?”鸢也言笑晏晏,拿起酒杯,顺势转身,迎上了朝她走来的陆初北。
“陆少多年不见,风采更胜当年,想来是已经和傅小姐修成正果,改天我一定把贺礼补上。”
陆初北看了一眼对面的玻璃摆件,她是从这里看到他走过来的吧?
“我是没变,弟妹的变化却是很大,要不是弟妹提了傅眠,我都不太敢认你是故人。”
鸢也摸了摸自己的脸:“我只是把头发剪短而已,应该没有变化那么大吧?”
陆初北捕捉到了她话里的漏洞:“哦?所以你承认你是姜鸢也?”
承认她是故人,承认她是‘弟妹’,承认她确实是三年前跳江自杀的姜鸢也?
鸢也唇边弧度不变,慢条斯理地抿了一口酒,对他的话不置与否。
顾久听得出来他们之间有什么,这可能就是鸢也失踪三年的原因,但在不知道来龙去脉的情况下,他没有插话,只是站在鸢也身边,坦然地接受那些似是而非的打量。
陆初北心思一忖,再说:“今晚的主题原本是尉氏和尔东的合作,但是因为弟妹你的出场,现在大家都只关注你,都在猜测你的身份,你把主角的风头都抢了过去。”
鸢也微笑:“是吗。”
“弟妹既然回来了,应该不会只待几天就走吧?接下来会在哪里任职?尔东?还是回高桥?”
“的确不会马上走,至于在哪里任职……”鸢也耸耸肩,开玩笑道,“我不缺钱也不是天生劳碌命,好像不是很需要一份工作,就让我当个好吃懒做的米虫吧。”
陆初北挑眉,鸢也看到台上尉迟已经讲完了话,要换陈景衔上台了,她心思一转,道了句:“失陪。”
然后就直接走了过去,在尉迟下台时,与他擦肩而过,那栀子花香又一次从他鼻间掠过。
尉迟的脚步一顿。
鸢也不知跟陈景衔说了什么话,最后上台的人,变成了她。
宴会上的发言来来去去就是那几句公式化的客套,哪怕是尉总裁也说不出花来,宾客们原本都只是随意听着,但一看到她上台,纷纷整起思绪,盯住了她。
这个从上船前就举止张扬,身份神秘的女人,她想干什么?
鸢也站在了台上,先看了一圈台下众宾客,之后才露出一个笑容,比起她上船前堪称放肆的举止,这会儿穿了旗袍,人也变得温顺有礼,说话十分得当。
“大家晚上好,首先请允许我代表尔东集团,郑重地向诸位的莅临,表达荣幸之情,今天恰好是圣诞节,我再跟大家道一声,圣诞节快乐。”
宾客给面子地鼓掌回应,尉迟还在高台边,没有走,也没有转身,听着身后她嫣然带笑的话,眸子乌黑,难以辨别情绪。
掌声结束后,她笑着继续说:“原本应该由我表哥陈总裁登台来跟大家说话,但是我觉得大家对我更感兴趣,所以还是换我吧,也许这样一来,关注台上的宾客就会比尉总上台说话时更多,我们尔东也比较有排面,是吧?”
有点调皮的幽默,引得大家发出一阵善意的笑声。
尉迟转头看向高台上,鸢也不躲不闪跟他对视:“不好意思啊尉总,我不是故意拉踩你,我只是想活跃一下气氛,如有冒犯,等会儿下了台,我亲自跟您道歉。”
心思活络的宾客暗中对了一眼,原本大家就很怀疑她的身份,她现在竟还主动提起尉总裁……
仿佛是知道大家心中所想,鸢也轻拍了一下自己的额头:“噢,差点忘了,我还没有做自我介绍。”
“我姓沅,水字旁的沅,单字‘也’,沅也。”
沅也?没有人认得。
鸢也说完也低声重复念了几遍自己的名字,沅也,沅也,然后摇了摇头:“我也觉得我的名字有些拗口,所以我平时都是念平调,鸢也。”
鸢也!
姜鸢也!
真的是她!
她真的还活着!
众人错愕的神情里,陆初北低声:“她到底是什么意思?”
通透如他,现在也看不明白了,她先是高调出场,现在又当众承认身份,她想干什么?
还有她现在的一言一行,一举一动,怎么跟当年一模一样?
没有人比他们更清楚当年都发生了什么事,可在经历了那些事情后,现在的鸢也竟然还能“一样”,这就很不对劲。
尉迟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望着台上的人。
耳畔是她带笑的话语,张弛有度,进退从容,还是那个口才绝佳的鸢也,还是那个善于交际的鸢也。
和三年前她最后留给他的记忆,是那个呆呆木木,有精神障碍,有抑郁症的鸢也,截然相反。
鸢也后面说了什么话,其实没有什么人去听,大家都在震惊里她“死而复生”,要不是顾忌尉家和陈家在场,他们甚至想直接去问鸢也这到底怎么回事?现在只能按捺着,但都准备好了,等下了船马上派人去调查!
鸢也说完,也不管大家反没反应过来,鞠了个躬便下台,刚走下最后一节台阶,就被尉迟握住手臂。
鸢也扬眉:“尉总?”
尉迟低声:“不是说要跟我道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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