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篝火燃起,枯柴烧得噼啪作响,时下天空中黑色已经渐渐笼罩下来,火光照在四人脸上,都格外清晰,梁萧将那两只竹鸡去毛除脏架起来烤烧。待他忙完这些,童姥才跟他说话,冷笑道:“傻小子自作聪明把乌老大和不平道人给放了,怎么不赶紧离去,反还留此过夜,难道你自认武功了得,就不怕那群妖魔鬼怪前来叨扰纠缠?可怜你一片慈悲,不愿杀生,一旦动起手来,不免颇有顾忌,但那些猪狗可不是这般想了!”
梁萧闻言抬头,见她仍坐在那块平石之上,火光下娇小的身材,隐隐映照,说不出的幼稚,然而脸上的神色,却老秋气横,不由得好笑,说道:“姥姥,并非我自恃武艺,只因兵法有云:‘虚则实之,实则虚也!’又曰:‘最危险之地亦是最安全之所也!’他二人离去之时,心里一定在想,既然我肯放了他们,多半也不会长待此处。等找到他的同伴之后,就算有贼胆去追,也一定另寻其他方向。”
童姥道:“如此说来,这地方,目前安全?”梁萧道:“那是当然!”童姥哼的一声,说道:“你这小子,行为乖张,做事往往不按常理!”段誉听了,叫道:“是啊,是啊!不然萧弟怎生解得开‘珍珑’棋局!”
童姥蓦地里心中一动,嘿嘿一声,冷笑道:“两个小子,胡吹大气,数十年来,这棋局难倒多少天下英才雅士,这小子虽有几分智慧,却也不一定解得。好,我倒要瞧瞧你如何解!”说着折下一根树枝,淡淡的火光折射下,只见她左一横,右一竖,交错纵横来回,在地上刻画了一个棋盘,以圆圈作白子,实心圈作黑子,待她画完,三人皆吃了一惊,地上的赫然便是那“珍珑”棋局,各互视了一眼,均想:“这老太婆未免太利害了!”
徒听童姥叫道:“小子,请罢!”梁萧无奈,拍拍段誉肩头,示意他看好火候,然后起身,走过去,先下一枚白子填死自己一大块,然后依着记忆下子,童姥每被吃掉一枚黑子,额上冷汗都是涔涔而下,直到解完,她才吁了口气,喃喃自语:“天意,天意...”
梁萧鼻中忽尔闻得一股焦味,猛然回头,惊叫:“段誉,看火!”原来段誉见二人下棋,一时忍不住心痒,看得专注,竟而忘了架上还烤着两只竹鸡。梁萧急忙奔过去,乍看,呀,都糊了一半,段誉搔搔头,心里十分内疚,歉然道:“好弟弟,我不是故意的!”
梁萧哼了一声,把鸡取下来,将糊的部分去掉,然后平分来吃,他每吃一口,皆骂段誉一句,段誉自知惭愧,也不还嘴,只喏喏应是:“咦,萧弟,你骂我混蛋,那你自己岂不也是‘混蛋’,咱都是父王的儿子,你骂我也就罢了,怎么连你和爹爹也一起骂?”梁萧一怔,脸色气苦,真想告诉他:“你不是段正淳的种!”但话到嘴边,却如何也开不了口。
却听童姥叫道:“浑小子,我来问你,你一身内力极是充沛,可我怎么看也不全像我们逍遥派的,究竟怎么回事?”梁萧见问,轻轻一笑,说道:“讲出来不怕姥姥笑话!”于是便把习练“易筋经”一事说了,至于使者真气一事,只字未提,只说无意间吸了诸高手内力。童姥听后,微微点头:“嗯,原来如此!”便不再说,闭目养神去了。
王语嫣轻轻咳了一声,说道:“梁公子,烦请你明日一早送我下峰去!”段誉听说她又要离开了,心下一酸。
梁萧却笑道:“去会情郎么?要不我帮你把手续也一并办了?”段誉奇道:“甚么手续?”梁萧笑吟吟道:“呆子,我且先问你,人生四大喜是甚么?”段誉微一沉吟,脱口说道:“久旱逢干露,他乡遇故知。金榜提名时,洞房花烛夜!”他一口气念完,梁萧手掌一拍,大叫道:“照啊,所谓手续,便是洞房花烛!”脸上嘻嘻溢喜,转向王语嫣。
这王语嫣胆儿稍怯,身子不觉后倾少许,一脸紧张说道:“你...你想干嘛?”段誉急道:“萧弟,别胡来!”情急之中起身,疾踏“凌波微步”闪到王语嫣身前,挡着她。哪想方才起步之时,鞋尖一踢,碰到了一根枯柴,那柴受大力撞击,嗤的一声,向火堆飞去,那火苗腾的一下蹿跃起来,激飞星火无数。
梁萧乍见之下,生怕燃及衣衫,左腿一曲,急向后退跃,待火光稳定,这才骂道:“呆子,你谋杀啊你!”段誉心儿兀颤,不及答言,那边的童姥嘴角一扁,笑道:“年轻人,你这是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扔了这句,又继续闭目。
梁萧一怔,心想她这话是甚么意思?徒地恍然,傻笑道:“呆子,你不会是想我要对她怎样吧?呵呵,你真有创意!”拽开段誉,笑道:“大美人,难得你对慕容公子如此掏心掏肺,在下想请问一下,一片芳心许在了不解温柔之人身上,值是不值?”
王语嫣俏脸上一红,微恼道:“我之事与你何来,又容你多嘴。我和表哥自小青梅竹马...”不待她说完,梁萧嘲讽道:“是啊,是啊!曼陀山庄就他一个男人可以自由出入,你不恋他恋谁?是个废材,你也会当宝,嘿嘿,哈哈,嘿嘿!”王语嫣听后,胸脯不住起伏,显是气愤已极,娇唇轻咬,说道:“不许你毁谤我表哥,你这人,可恶之极!”
梁萧不理会她的怫然不悦,又道:“姑娘,莫是我说你,你和那井中之蛙,可有得一比。放眼天下,树林何其多,何苦为了一株满脑子都是“帝王梦”的小树苗,而放弃整片森林呢?你眼睛不如抬高一点,瞻远一些。你瞧,那边不就有一株长得挺壮的,他姓段名誉,家世清白,虽然有时候傻了一点,痴了一些,不过亦痴傻得可爱。你叫他往东,他不敢往西;你叫他上吊,他绝不撞墙。多好的男人,浪费了多可惜…”王语嫣再也受不了了,叫道:“你...你…闭嘴!”玉颊胀的鼓鼓的,有如熟透的柿子。
段誉心道:“萧弟竟是为了我,我却想他欺负王姑娘,对她那个…唉,实该打!”拍的一声,果真扇了自己一巴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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