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言甫出,那薛神医浑身一震,怔得片会,颤声道:“你是?”梁雪盈盈挪步,再靠近他少许,低声笑道:“我不告诉你!”急得个薛神医频频搓手,背脊冷汗直冒。过得片刻,他突然将心一横,说道:“好,我治她。”心下却在盘思:“若非本门弟子,决计不晓‘逍遥派’三字,瞧在师傅面上,无论她说的真假,且先救活那女娃再说。”
乔峰听他肯给阿朱治伤,心中欢喜,无益流露于脸上,兴奋道:“薛先生,乔峰真是太感激你了。”说着团团作揖,生怕心里的感激之情无以言表。
薛神医冷哼一声,说道:“老朽救她,并非因阁下之故,你少自作聪明。”乔峰遭他训斥,也不以为意,只要他肯施以援手,就算挨几句骂,也无关痛痒,当即抱拳笑道:“乔峰理会得。”薛神医在游骥耳边小说几句,那游骥将手一挥,即命庄内弟子把阿朱抬到厅上去。
群豪听薛神医说肯相救乔峰带来之人,都大为惊诧,先前见他死活也不肯施以援手,不料那少女在他耳根讲了几句悄悄话,他耳根子就发软了。本来人人对他极是尊敬,此刻瞧他如此做作,不免心生疑虑。有人猜想他见此女容颜靓丽,以至于被美色所迷;有人认为薛神医另有对付乔峰的密计迷谋,不得已才先答应救治;有人料想这少女方才所说的“逍遥派”三字,或许是他命中要害,遭了威胁,所以才满口答应;更有人深信他的医德,不愿看见一个年轻的生命在他眼前消逝,才这般热心。各人心中的猜测不同,脸上的表情便有,惊的惊,忧的忧,喜的喜,敬的敬。
梁雪见薛神医还杵在原地,只是命人将阿朱抬了进去,并没打算移步去施救的意思,心底微气,咬牙说道:“山羊胡子,你怎地说话不算?”薛神医道:“老朽几时说了不算?”梁雪娇躯轻颤,气说道:“刚刚啊,你答允了我医治妹妹的,何以还停留这里?”
薛神医笑道:“姑娘休急,你妹妹一时片刻死不了,只要她尚有一口气存在,我包还你一个活泼可爱的女娃儿。”说了这几句,突然脸色一沉,说道:“此间事情尚未落幕,老朽哪来闲余暇隙给人瞧病。”说这话的时候,眸中悠悠冷光,狠狠鄙视着乔峰。
梁雪娇唇轻咬,叫道:“你待怎地?”薛神医嘿嘿冷笑道:“想必姑娘贵人事忘,今天可是老朽大发英雄帖,广聚贤良,商议擒杀契丹狗贼乔峰的大好日子。嘿嘿,但惜他居然自己送上门来,如此良机,大伙又怎肯放过。”
他这言一出,纷纷引来群豪响应,大声附和:“就是,就是,乔峰弑父、弑母、弑师,罪大滔天,怎可轻易放过。”“番狗丧心病狂,行止乖张,若不早早除却这祸胎,怎对得起良心。”“对对,就是,该杀该杀。”群雄一时之间,叨叨嚷嚷,愤怒之声,刀剑之声,彼起彼伏。
梁雪眼见群情汹涌,甚替乔峰担忧,怒目飞眼之际,正见乔峰看着自己,心下不解,尚未及思考,那乔峰跨步出去,朗声说道:“各位视乔峰猪狗禽兽,我岂有不知。只是你们恨在我一人,动手厮杀之时,千万别迁怒了我的朋友,无论乔峰是被你们千刀万剐,还是五马分屍,都会非常感激大德。”说得甚为豪气。
梁雪嘴唇嗡动,叫声:“乔大哥!”乔峰回头,露出一个微笑,说道:“甚么事?”梁雪道:“乔大哥,我们来此主在求山羊胡子,为妹妹治伤,如今目的已达到,你不如早早离去。”
乔峰轻笑一声,说道:“大丈夫死则死耳,岂能轻易退缩。他们如此冤枉我,自不会给我丝毫活命机会,就算乔峰逃到天涯海角,他们也会想法设法置我于死地,那又何必多此一举呢?”梁雪忧心道:“乔大哥,你武功盖世,十数人自然不惧。俗话说,双拳难敌四手。但是他们这数十人一起围殴,那就不同了。”
群雄一听这小姑娘如此轻言,无不大怒,个个磨拳擦掌,跃跃欲试。脑袋稍微灵光之士,细心一想,若论单打独斗,却然不是那乔峰敌手,想至此处,对梁雪之言亦不了了了。
乔峰傲气道:“雪儿,我主意已定,你无须多言。此间凶险之极,快快退却一旁,由段刘二兄护卫,免得殃及自身。”梁雪道:“我……”那刘进和段誉快快闪上,一人拽着她一只胳膊,拉她退出险地。
退至墙角,梁雪挣脱二人束缚,怒道:“你们?”刘进赔笑道:“梁妹妹,我不是故意碰你身子的,实在是……实在是迫不得已。”梁雪撅嘴道:“谁有闲情跟你唠这个。我问你们,待会乔大哥若是遇到凶险,你们帮是不帮?”刘进昂首道:“帮,自然帮。”梁雪微睨那段誉一眼,见他久不吭声,微气道:“段公子,那你呢?”段誉微笑着点了下头。
梁雪登时松了口气,这时听得乔峰高声道:“两位游兄,在下今日在此遇见不少故人,此后是敌非友,心下不胜伤感,想跟你讨几碗酒喝。”梁雪、刘进、段誉三人听说乔大哥要喝酒,都心下暗暗佩服,处如此之境地,居然还能泰然处之。
群豪却大为惊奇,各怀鬼胎。正当众人思想混浊之际,突闻得门口传来一声大喝,将他们拉出胡思,皆相扭头顾看,只见一个少年,身穿玉色襴服,头戴一字逍遥巾,拽着疾步,冲开人群,跑近前来。这时众人方看清,只见此人脸如冠玉,眉眼如画,生得极俊极美,比之女子,更要俏美几分。只是唯一不足的是,他那衣裤上沾满了尘土,显是刚在泥地里翻滚过一般,但并不因此而影响他的气势。
刘进、段誉二人见了这白衣少年,无不喜出望外。一个个惊叫:“萧哥!”,梁雪见了这少年大喜若狂,胸口便似猛地给大铁槌重重一击,当即从墙角飞奔而出,投进他怀,大叫:“哥哥,哥哥!”这少年正是梁萧。
除了那天在杏子林中见过梁萧的丐帮帮众,以及“铁面判官”单正和他的五个儿子,谭公、谭婆夫妇和赵钱孙一干人外,庄内几百号人均不知这少年是谁。只是见这少年步履潇洒,脸上挂着邪笑,而偏偏一进门就叫乔峰大哥,均想:“莫非这少年是他的弟弟?”
梁萧颇感意外,讶道:“咦,雪儿,你怎生在此?”他印象中可没这一段啊。梁雪流下泪来,哽咽道:“哥……你昨晚上哪了,怎么都不回来?”梁萧道:“我不是说了吗,有可能不回去的,叫你别等。这不,又见面了不是?”梁雪破涕为笑道:“那好,你以后上哪,我紧跟着你,一步也不离开。”庄院内百人拥集,他二人却是旁若无人,自行叙话。梁萧双手轻搭在梁雪的娇肩,心中亦喜亦忧。
乔峰见贤弟对妹子举动这般亲昵,也是大感诧异,微微皱眉,笑道:“贤弟,愚兄这厢喝得是绝交酒,你也想蹭杯喝喝么?”梁萧和梁雪叙话那会,已有两名庄客取出几只大碗,放在托盘之上,一坛新开封的白酒,则捧在手中。
梁萧微笑道:“小弟甚么酒都吃,但这绝交酒是万万不能喝的。”徐长老喝道:“小贼,既不能喝,为甚么出声?”梁萧道:“爷爷我今个儿高兴啊,这也碍你事么?”气得个徐长老咬牙切齿,暗怀生怒。
这时那游老大游骥忽然说道:“如此说来,公子高兴的事是指,先前曾派俩个人来龙争虎斗一番,意在炫耀你方有多高明实力喽?”梁萧不解道:“甚么你方我方的,你这人说话很是奇怪耶,爷爷实力我知道,用不着炫耀。”
只听得游骥哼哼嘿嘿的冷笑起来,他笑罢,又道:“场上诸多英雄又不是瞎子,岂是轻易被你糊弄。前不久这二人犹在院子里,拼个你死我活,打得稀里糊涂,一副你不死,我绝不罢休的模样。现你又来欺我等蠢傻?”说着一一指了指刘进和段誉二人,他见梁雪唤这少年作哥哥,然二人又叫他“萧哥”,想必这突如其来的插曲,是出于此少年之手策划。
这一切,让梁萧听得云里雾里,谁能告诉他,到底发生了甚么事。看看段刘二人,又瞧瞧大哥和妹子,除大哥外,其余三人脸上表情怪异,眼神闪烁不定,情知事情定是出在此处。微微冷瞥了妹妹一眼,那梁雪害怕,将甚么都跟他小声说了。
梁雪不料哥哥听完后,不但不责怪,反而哈哈大笑,徐长老见此人笑得极为古怪,生疑他布有甚么阴招劣谋,小心告知众人多作提防。隔了半响,偌大的庄院内,人人屏息待战,只听得这少年的朗朗笑声,在耳边飘震,久久散之不去,却才醒悟,原来他是用上了极深极厚的内力。
又过了一阵,那梁萧才作罢,止了笑,方说道:“游大庄主,你老不觉得,方才弟弟、妹妹的把戏很有趣么?”游骥道:“趣从何来?”梁萧笑道:“一样是弑父、弑母、弑师事件,为何你们单单只信乔峰这一桩,而不信他们那一桩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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