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算是……老天赐予我的公平吗?”
顾余生伸出手,让光从指尖透照在自己的脸上,他抬头凝望着世间最璀璨的光,嘴角不由地露出一抹笑容,他这一生要走的路很长,可生命中经历的事件件如樊笼,很小的时候,父亲教导他恪守本心,但行好事,莫问前程。
这些年走来,内心何其孤寂。
这一刻顾余生终于明白,照向世人的光,也会照向他,照向他的光,也会照向天地万物。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
入世出世皆为道。
当顾余生真正明白了道的真谛后,他背后的剑匣不再如山岳般沉重,而是心灵与剑的交汇,心念剑感,皆在天地之间。
走过风雨的人,才会沐浴在阳光之下。
雨后的天空,是如此的美丽。
顾余生用明澈的眼睛看着前方的世界,任他风云变幻,他自衣袂飘摇,心神逍遥,念头通达,畅快无比。
轰隆隆!
璀璨的天空,忽然泛起阵阵阴云,天地间晚风作阴风,狂乱的气息在天地间吹拂,顾余生的眼眸深处,一具具天地阴尸从大地泥沼之中攀爬出来。
“当初留下的封印,还是被人强行解开了吗?”
顾余生叹息一声,心态平和,当初在仙葫州所为,他早已料到会有今日,只是没想到这一天来得这么快而已。
“这照向人间的光,还有很多人没有享受到呢。”
顾余生抬起手,心念一动,指尖一道剑气如风,沛然拂动山岗大地,那些刚刚从地面冒出来的阴尸死魂,立时被所有的剑气斩灭。
他们的灵魂本来可以从阴尸之中无限复活,可此刻顾余生领悟天地人大道,万法归流,一剑出,纵有千万阴魂,亦只能往生奔赴地狱,若是恶念之魂,更是直接灰飞烟灭。
“你这该死的……”
那些试图从阴尸中重生的强大死魂,化作凶恶的怨念,朝顾余生袭来,试图在顾余生的内心种下心魔,但他们的怨念稍一靠近顾余生,立时被顾余生自身拥有的天地正气所化。
“终于解脱了吗?”
也有从阴尸中解脱的灵魂摆脱了鬼道束缚,从灵魂之中觉醒自我,他们凝看向顾余生,脸上充满感激之色,朝顾余生抱拳行礼。
“年轻的背剑人,谢谢你。”
霎时间,顾余生所在的山川之地,无数星芒冉冉飞升,他们的灵魂从鬼道束缚中得到解脱,觉醒了自我意识,虽然灵魂依旧会游荡天地间,可这短暂的自我,如风一样自由。
“我送诸位。”
顾余生以食指中指为剑,一剑斩空,天地间出现一道通往往生来世的大门,这一道大门,只是顾余生以摆渡人的身份施展伏天剑诀而召唤出来,但这一次召唤,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强大,那一道通往来世的大门,从过去的两位黄泉守卫变成了六位,他们的背后,甚至有一艘摆渡船漂浮在黄蒙蒙的云泽之中。
一阵异界的风吹来,那六名守卫目光落在顾余生身上,同一时间,顾余生的脑海响起一道严肃的声音:“他们都是流亡世间的死魂,早已过了轮回的时机,我们可以摆渡他们,但是需要你付出相应的钱财,阁下是摆渡者,应该知道这个规矩。”
顾余生哂然笑道:“你们想要平安钱,我自是知道的,但是我这些年斩妖除魔,身染煞气,并没有功德在身,昔日故人送我的平安钱已然耗尽,今日所为,只求心安,还请通融一二。”
顾余生说话间,为证自己所言非虚,缓缓抬起左手,以掌心对着那一道彼岸轮回之门,可就当顾余生的掌心对准那一道轮回之门的刹那,他只觉自己的神魂好似莫名的动了一下,掌心之中的那一道纹印莫名亮了一下,如同天地符文般穿过虚空。
原本守在轮回门口的六名守卫神色同时一惊,竟同时恭敬地向顾余生叩跪,他们的跪姿极为奇特,以右剑为手撑身体,双腿半跪之态,额头却贴着黄蒙蒙的地面。
就在顾余生错愕之间,那轮回之门传来一道天地吸力,将逸散在天地间所有的灵魂尽数吸入轮回之门。
当所有灵魂上了摆渡船,那六道叩跪的身影这才站起来,他们彼此间好似在暗自交流什么,又恭恭敬敬地看向顾余生,默默抬手,直至那一道轮回之门缓缓封闭。
“等一下,你们……”
顾余生刚要问些什么,一时之间又不知道该如何开口,偏偏那一道尘封的大门后面,站在最前的那名守卫再次朝顾余生恭敬地低下头,无言多于千言万语。
顾余生怔然地抬头凝望最后的那一道缝隙,低头又看了看自己的左手,只见自己的左手之中,那原本蕴藏着时间,空间秘密的符文,恍惚间又多了另外一种以往从未注意到的颜色,正是这一道不同寻常的颜色,使得打开的彼岸之门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完整。
不止如此,顾余生还敏锐的注意到,他在这方天地大墓秘境里面能够召唤通往彼岸的门,完全是因为他现在还处于顿悟大道的状态,那一道通往彼岸的门需要穿透更加凝厚的空间壁垒。
若在寻常,以天地大墓的空间壁垒和结界,是根本做不到的。
“莫非与我从上古八卦大阵龟壳之中获得的那些秘符有关?”顾余生凝思之际,他背后的剑匣随之吱吱震颤不已,天地间的本源气息好似被一股强大的气机牵引如涡旋般升空,天地沉暗,仿佛要陷入永夜。
轰隆。
天地一道惊雷,旋涡上方,万道如实质的神识化念丝,向着下方寻探而来,顾余生虽未第一时间察觉,但他背上的青萍剑已然张开守护剑意,以天地间的本源气息形成一道剑墙。
“好强。”
顾余生只觉呼吸骤然一窒,下意识地收敛所有气息,紧守心神,那天地间的神识之念,化作一张愤恨狂怒的面孔,一双眼睛在巡视着什么,可怕的阴煞魂气,让顾余生神海之中的镇魂碑八个字明亮旋转。
“莫非……”
顾余生思维超凡,突然想到姬家那一樽棺椁,丝丝入扣的线索连在一起,哪还不明白那一道惊世之魂正在寻找自己。
尽管他紧守心神,可他的神海之中,一场阴风掀起风暴,好似要将所有的壁垒尽数刮尽,可就在此时,他体内的大道之树婆娑作响,一叶出而青芒弥漫,将他所有的气机灵台尽数隐藏。
顾余生一动不动,却感觉到眼前有无数双眼睛来回地逡巡,盘查一遍又一遍,最终,自己藏匿在一棵树下,终于躲避过去。
直至所有的搜寻消去,顾余生这才缓缓吐出一口气,尚未等他完全从敛息中回归现实,异变陡生,一直安静地跟在他身边的噬魂虫不知道受到了什么刺激,忽然展开六翅,对着天空那一道如实质的魂念嘶叫一声,翅膀扇动间,那原本已经远去的神识魂念被它已一种诡异的方式猛吸,如同春蚕食桑叶那样狠狠啃咬。
顾余生藏匿之处,迷彩的魂光绽放,美丽到了极致。
“啊!”苍穹上方突兀传来一声哀叫,继而化作无尽的愤怒,“找到你了,我要将你抽魂炼魄!!!”
旋涡之中,逐渐浮现出一道神念凝成的躯体!
姬玄真。
姬家老祖宗怒而以分魂降临,实力竟似无限接近十三境,跨越境界的威压如山岳盖下,顾余生的双脚骤然沉于地面尺许,大地咯咯皲裂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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