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安这脾气呢其实不算坏的了,她也不是忒别任性,还算识大体,也懂得让步,叶岩这会不说话,她心底也没底,慢慢的觉得更委屈了。
一直到她家楼下了,叶岩才说话。
"到了,早点休息。"
石安手握着车把手,没有立刻下车,转而看着他的侧脸,说:"阿岩,你还在生气吗?"
"没有,别想那么多。"
"……"
叶岩很明显叹了口气,似乎是无可奈何,说:"时间不早了,早点回家休息。"
石安听到这话,病没有多放松,看他不想继续聊的模样,也知道今天做的事可能是让他不高兴了,这个时间点上,再说可能也没有什么后续,那只能下次再说了。
叶岩一边开车一边抽烟,这段时间接触。他能感觉到石安是没有坏心眼的,性格开朗活泼,藏不住事,她这个年纪,跟程回差不多,他有几个瞬间觉得她是另外的程回。
他觉得自己是看错人了,怎么会把石安当成程回。
她们俩只是年纪相仿,其实完全不同,尤其是性格。
叶岩烦躁抓了把头发,看着车窗外的漫无边际的夜色,一片寂然,什么都没有,跟他的心里一样,空荡荡,什么都没有。
叶定的公司最开始是做货船运输起步的,他最开始就是跑轮船的,后来机缘巧合,也是攀上了他夫人,靠着夫人娘家然后起家,一步步把公司做大,直至到了今天的地步。
而叶定的夫人这么多年一直生不出来孩子,觉得对不起叶定,抑郁寡欢,现在都不管公司的事情,在乡下小镇住着养身体。至于叶岩的事,叶定一早就跟叶夫人说过了,叶夫人没有什么意见,一切都听叶定的安排。
叶岩回来这么久,也就见过一次叶夫人,对于这位叶夫人,他内心不算特别平静,只要想到自己的母亲当年被叶定抛弃,便无法平静面对叶夫人。
其实这位叶夫人也算无辜的,罪魁祸首还是叶定,是他的问题。
在公司,叶岩做什么都有人盯着。那都是叶定安排的人,包括他身边的秘书助理,全是叶父的人,他也知道,一直防备着。
而至于公司管理层,也都是叶父的人,他要是想在这些人的眼皮底下找出让叶父垮台的有利证据,其实非常难。
可是再困难,也要进行这事,他跟叶定是有仇的,母亲的,还有叶若若的,怎么可能真的让叶定安然度过下半生。
他要报复,但是程回待在伦墩可能对她会有不确定的因素发生,按照叶定的脾气,叶岩其实挺担忧他会以程回为把柄要挟他。
因为程回是他喜欢的人,既然是喜欢的,也就是他重视的。
叶定肯定不会放过程回的。
依照他这个性格。
……
程回没跟叶岩说他未婚妻找过自己的事,在她眼里,这只是小事,不要紧。
不过叶岩也没跟她说过,他有未婚妻了。
要是知道他有的话,那她先前不会去他那住了,这下想起来这些一桩桩一件件的事都觉得头大。
程回彻夜难眠。趴在床上,拿着手机无聊的翻来翻去。
又翻了个身,面朝上躺着,翘着二郎腿。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终于睡着了,然后也不知道什么时间点的时候又醒了,睁开眼一看,侧头,窗外天亮了。
她坐起来,忽然觉得头晕目眩的,头脑胀痛的厉害,她扶着头,很勉强吞咽了几下,发现喉咙干涩的疼。
吞个口水都疼,好像是发炎了。
她连忙起身去客厅倒水,喝了水也没有多好,又去翻箱倒柜找感冒药,但是没找到,头疼也越来越厉害,稍微动一下都疼,看来是昨晚没盖好被子对着空调吹了一晚上生病了。
想了想,怕越来越严重,于是打算去附近的社区医院看看,拿点药吃也可以。
社区医院就在附近,走路十分钟左右就到了。
程回裹的严严实实的就出门了,路上收到了同学发来的消息,说忽然想啃鸡爪子,让她有空的时候去超市买鸡爪还有配料,晚上她下班回来做。
程回看她想吃,就说好了,等会拿了药再去超市买材料。
到了医院量了体温是低烧,又拿了药,付钱就走了。
去超市路上,手机又响了,她拿起来看了一眼,是叶岩的。
迟疑了几秒钟,还是接了。
叶岩问她:"昨天的事,很抱歉。"
程回一怔,说:"什么事?"
"我未婚妻去找了你,应该跟你说了一些不太礼貌的话,我是代她向你道歉的。"
"叶医生,你什么时候有未婚妻啦,不过祝福你,昨天的事就是个误会,小事情,不用跟我道歉。其实也是我给你带去了不少麻烦,你都不是医生了,还要帮我做心理疏导。"
叶岩其实不喜欢她跟自己如此客气。一直都是朋友来着,朋友之间就不想算这么清楚:"我没想到她会直接去找你,还是得跟你说一句不好意思,程回。"
"叶医生,你不用这么客气,只是个小误会,说清楚就没事了。"程回打了个喷嚏,说,"先不说了,我还去超市买东西。"
"好,那不妨碍你了,你先忙。"
"下次再聊,拜拜。"
挂了电话,程回这才松了口气,打起精神,去超市买鸡爪。
晚上,同学回来,一进门就问程回买了鸡爪没有,程回坐在沙发上翻书,指了指厨房,说:"买回来了,在桌子上。"
"行,我看看。"同学一边换鞋子一边说,"我跟你说我在网上看到了人家做的网红鸡爪可好吃了,我做完给你尝尝,一定让你很喜欢。"
程回咳了咳,精神不太好,对什么网红鸡爪没什么兴趣,又不想扫了同学的兴,强打起精神附和她。
等同学做完了鸡爪,走出来,才注意到程回脸色不太好,问她怎么了。
程回摇了摇头,说:"没事,小感冒,昨晚吹空调吹多了。"
"那你要注意点,晚上睡觉空调别开太低了,伦墩这几天要下雨,气温会比较低。"
"恩,好的。"
同学兴致高昂,把做好的鸡爪拿出来给她试试味道。
程回吃了一口,忽然觉得恶心,连忙跑去了洗手间吐,吐出了不少的胃酸。
同学以为是自己的鸡爪不好吃,于是自己试了下味道,没问题。
等程回出来,她又问了句:"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你脸色很差,你知道吗?"
程回说:"有点不舒服。"
"我觉得你应该去看看医生,回回。你要是一个人不想去,我陪你去吧。"
程回眼神无光,又摇头,说:"小感冒,不用去医院了,我回房间睡会休息休息就好了。"
她不肯去,同学也不好强迫她。
程回知道自己身体比起以前,是差了很多的。
要不然不会这么瘦。
她当初治疗抑郁症,吃了很多药,药的副作用太大了,导致她发胖,那段时间她觉得自己胖的没脸见人了。等病情差不多稳定后就开始减肥。
忽胖忽瘦的,也对身体有很大影响。
而且她采取的是比较极端的减肥,并不是运动减肥,导致了如今身体差了很多。
这些事,只有叶岩清楚,就连辛甘也不知道。
至于贺川,她没打算让他知道,更不想利用这事博取同情。
她在房间躺了一整晚,快到白天的时候才迷迷糊糊醒了过来,视线模糊看着天花板发呆。
身体没有变好,反而更加疲惫了,她难受的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今天周六。同学没有上班,一早起来就敲程回房间的门,看看她怎么样了。
程回起床都没力气了,同学就直接开门进来,看她躺在床上,吓了一跳,连忙上前摸她的头,烫,很烫。
"程回,你发烧了?你快起来,我们去医院。"
……
程回不想来医院都被办法,是被同学生拉硬拽拖来医院的。
同学就差直接背她下楼了。
程回在打点滴。勉强对她笑了笑,说:"吓到你了吗?"
"那可不,你简直是要把我吓死了好吧。"
"生病好难受,要是这样死掉就好了。"
也许是生病,导致她意识不清楚,同学也觉得她此时太丧气了,耐心开导她。
她这状态不对劲,同学放心不下,她只有贺川的联系方式,于是跟贺川说了程回生病了,在医院。
同学是走开悄悄发短信告诉贺川的,程回并不知道。
同学其实也是为程回好,要看一个人男人是不是真心的,看她最无助脆弱的时候会不会照顾人。
程回对此一无所知。
贺川看到短信的时候没有立刻去医院,他虽然在伦墩,但是也有事情要忙,程回先前多厌恶他,根本不想见他,即便生病,肯定也不会跟他说的。
他总不能一直惯着她,由着她的脾气让她肆意妄为吧。
想是这样想,可他也坐不住,匆匆结束了公司会议,还是打给了程回的室友,询问在那家医院。
同学走出病房,压低了声音,说:"在wensha医院。"
贺川道了谢,挂了电话,喊来了司机,去了wensha医院。
程回脑袋昏昏沉沉的,很难受,吞咽都难,刚打了针,现在在休息,没什么力气走路,就想歇会再回公寓。
歇的差不多。她就想走了。
但是同学劝她再歇会,不着急回去,担心她半路晕倒,她也扶不住。
程回没多想,就说好吧,又坐了回去休息。
同学还有些紧张,找话题跟她聊天,问她有没有感觉好点。
在这会,程回有些奇怪,也仅仅只是奇怪,不太在意,说:"好点了。要不先回公寓吧。我可以走了,问题不大了。"
"你可以走了吗?要不我们叫车吧,我怕你难受。"
"不用叫车,坐公交就行了,回去休息下就行了,我也没那么弱。"
同学没办法再拖延时间了,就跟程回走了。
刚走出医院门口,就有辆车停在路边,距离她们俩不远的地方,也就看到了贺川从车上下来,贺川也看到了她们俩,准确说是程回。
他的视线就在程回身上,程回也看到他,程回的眼神漠然,并没有理会,像是看到了完全不认识的人,陌生的人,扯了扯同学的手,说:"我们还是叫车吧。"
同学一把拉住了程回,说:"回回,抱歉啊,但是我觉得你这个时候需要人照顾。"
在贺川出现的时候,程回就猜到了什么,但是没有说什么。
"回回。我看贺先生对你也不错的,我今天也有事,没办法照顾到你,有人照顾你的话,我才能放心。"
说话间,贺川走了过来,到她跟前就停了下来,然后看她。
同学已经走开了,走开之前没忘记把程回的药都给了贺川。
贺川接过,又自然而然牵程回的手,一碰到,才感觉到她体温不正常。而程回没有甩开,只是淡漠一双眼望着他。
贺川抬眸,说:"怎么了,走不动吗?"
程回还是很难受,也不知道是药效还没发挥作用还是看到了贺川,身体产生了自然抗体的反应,说:"我自己能走,把药还给我。"
这幅小模样还是那么倔强,贺川勾唇笑笑:"还有力气跟我犟呢?你这脸色,怕你说不了几句话就倒了。好了,别胡闹,先回去休息,把身体养好了再跟我犟。"
程回不想大街上跟他闹,怪丢人的,就被他拉着上了车。
车开的方向不太对,程回咳了咳,说:"去哪里?"
"去我那休息。"
"……"程回看他的眼神依旧是很冷淡,也不问了,可能是因为生病,没有什么力气说话,更别说和他对着干了。
贺川这个人,耐心和脾气比她想的还要有耐力,明明前段时间她已经说了那么过分的话,每隔多久。他又来了。
她也算是看明白了,不管她的态度如何,说了多么严重的话,他也不会放过她。
大概是得不到永远在骚动?
他有这必要吗?
程回愈发觉得他很可笑。
当然了,也觉得自己也很可笑。
她彻底没力气了,就闭上眼睛靠着椅背,没再说一句话,也不理会贺川。
贺川伸手摸了摸她额头,探了下体温,还是有点烫的,不过用手探体温不太准确,回去之后得吃药。吃完药休息。
贺川在伦墩没有置办房产,不过他住的地方也算是宽敞,是别墅来着。
程回下车看到别墅大门,下意识看了一眼贺川,到底没说出话来。
而贺川拿了药,握住她的手腕,牵着她往里面走。
贺川一边走一边说:"你之后可能还要在这生活一段时间,我总是住酒店也不是办法,所以暂时住在这。"
程回没说话,进了房子,站不太稳,就找了沙发坐下。
贺川倒了杯温开水,"你暂时也住在这里,方便养身体,等什么是时候养好了身体,再想走,也不迟,我也不拦你,你想去哪就去哪。"
程回这才舔了舔嘴唇,说:"用不着把心思花在我身上。"
"没什么用不着用得着的,只有我乐不乐意。"
"……"
程回无话可说。
完全是看他心情来的,根本没有逻辑和道理可言。
贺川又握了握她的手腕,太细了,好像他稍微用力就能弄断,导致他也不敢太使劲,怕弄伤她。
"饿不饿,想吃什么,我给你煮。"
程回:"不用了,不饿。我想睡觉。"
"我抱你上楼。"
说着,贺川弯腰将她抱起来,彼此靠的很近,还能听到呼吸声,她不敢贴着他的胸膛,双手也很拘谨,不知道放哪里,只能抓住他的衣服,都抓出了褶皱。
贺川低头看了看她,她垂眸,并没有看他,他低头,在进了房间把她放下的那会,吻了吻她额头,轻轻地,很温柔,仿佛让她生了错觉。
她躺下紧闭双眼,假装入睡。
贺川也不拆穿,看了她许久,没有走开。
程回感觉到他在看自己。浑身绷紧了,就怕他禽兽上身,趁她生病最虚弱的时候做点什么,等了会,也没什么下文,可是他没走,她也不敢睁开眼睛看他。
她潜意识是想逃避的,不愿意面对。
贺川这个人,她要不起,她没有这个本事能掌控他。
她憔悴很多,精气神都很差,贺川想伸手摸她脸颊。看她闭着眼睛,收回手,到底是没碰她。
她是在怕他吧?
贺川眼神有几分灰暗,可以说是失落,不过很快消失不见,又恢复正常的神情。
坐了会,他起身走了,连关门都很轻,怕吵到她。
察觉到他走了之后,程回慢慢睁开眼睛,确认他走了,这才用力松了口气。而后背已经被冷汗浸湿了,她翻了个身,望着某个角落出神。
她的手攥紧了,指甲深深陷入掌心里,一闭上眼睛,就想起之前的事,种种犹如默片回放,真真切切,无法忘记。
她要是真失忆就好了,起码可以暂时躲起来,不用管这么多。
也不会这么难受了。
……
贺川站在房间门口,似乎在听房间里的动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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