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忆在识海中沉浮,这里可以说是我全身上下最重要、最脆弱的地方,我的思维、情感,我的过去全都在这里。
执念化作的黑色丝线洞穿了飘散的记忆碎片,污染了脑海,好像瘟疫般在这里扩散。
我内视己身,对于四处蔓延的黑线没有任何办法。
满身牙印的焦黑人影只是执念存在的一种形式,它们的本质其实是人心底的不甘凝聚在了一起,经过漫长的演变,最终发酵成极具攻击性的怪物。
识海的情况很糟糕,然而我现在担忧的不是执念,而是血狐。
听它刚才的语气,似乎对我隐藏了什么很重要的东西。
“血浊!你我也算是同舟共度了这么久,今日我进入识海,你难道不让我见见你的真容吗?”我对着灵台高喊,没过多久,那里的黑色丝线颜色变淡,一股若有若无的红芒自最高处浮现。
一开始还不明显,随着黑色丝线越来越淡,那红芒展露出了自己的锋芒。
“它在吸收黑色丝线!它在抢夺执念中的能量!”我怔怔的看着眼前的一切,虽然这是在我自己的脑海里,但是我却无法出手干预。
红芒大盛,吸收的速度越来越快,到了最后仿佛鲸吞一般,黑色丝线甚至我的记忆都被这股力量搅动。
红芒积蓄了许久,这一次终于爆发,一眼望去,识海的半边天都被血色弥漫!
“贪婪、怨恨、暴食!如此丑陋的执念也只有你们的心中才能够诞生出来!”苍老的声音中隐含着一丝磅礴大气,它给我的感觉完全能够和万一道长相媲美。
黑色丝线被一扫而空,我的识海中出现了一抹奇景,海天相接,却是两种不同的颜色。
脚下记忆沉浮,头顶血色弥漫,这场景维持了许久才消失。
“血狐一出手就将识海中的执念全部吞噬,这老狐狸是在向我展示自己的力量,故意等到我进来才出手。”看着头顶红芒最后消失的地方,天空中浮现出细密的好似血管一般的丝线,它们凌空编织成台阶,而在台阶之上一道血影正朝我走来。
它就好像下凡的天神,携带着天威,让人忍不住跪服。
“血浊!在我的识海里,你还是老实一点好!我虽然只是个凡人,但我从来不把你们神佛妖邪放在眼中!”不卑不亢,依托识海,我平视眼前的血影。
它身上的血腥味真的太重了,还未近身,靠近它的记忆已经受到影响,一股杀念凭空出现,隐隐和腹中的饥饿抗衡。
“你只是个凡人?”血影听到我的话,露出玩味的笑容,侧头看着那四根缠绕大锁的通天巨柱,它很快收回目光,没有多说什么,一步步踏过天梯,走到了我的面前。
“意志如钢,千锤百炼,我果然没有看错你。”血影模模糊糊,看不出长相,身高体型和我一样,这估计只是血浊比对我的记忆构筑出的幻影,这头老狐狸生性多疑,此时它的真身可能还藏在我的识海的某个角落里。
“你让我进来,就是为了给我个下马威?让我看看当年血浊老祖的风采?”出租屋里老阿婆他们命悬一线,我能承受住执念入侵,但是君生可说不定,所以我对血浊此番多余的表演并无好感。
血影没有回话,它打量了我许久才开口说道:“我不是在刻意卖弄,只是想要告诉你,从你进来的那一刻起,我就有机会杀了你取而代之,可我没有。”
“威胁我?照你这么说,我还应该谢谢你不杀之恩了?”
“当初我进入你的身体就是为了霸占你的一切,只不过呆在你身上的这些时日,我发现了更有意思的东西,同时看清楚了一件事,所以我才改变了主意。”
血浊说话高深莫测,我没有完全听懂:“早就知道你不安好心,不过我也不怪你,毕竟当时是你救了我,我和你之间算是相互利用。”
“你就不好奇我为何会改变主意?”血影微微一窒,他试图主导谈话内容,但是我并没有上套。
“你改不改变主意是你的事情,至于能不能做到那就是另一回事情了。”我冷冷一笑,细数自己身上还能动用的底牌。
“说的不错,你是我这么多年来见过的最有意思的人。”血影挥了挥手,脚下的台阶全部散去,漫天血色彻底消失融入了它的身体里:“我本体被五马分尸藏在五大上宗里,魂魄残缺不全,大多湮灭,天地人三魂,只有这道地魂因为寄托着我的无边杀意和执念,所以才侥幸留存下来。说起来你我也有缘,毕竟并不是随便一个人就有能力同时得罪五大上宗的。”
“废话少说,你答应和我联手对付执念,现在那东西正在我的身体里乱窜,你准备什么时候出手?”
“不急,比起执念我更好奇的是你。”血影转身望向我识海里的那四根通天巨柱:“你知道那是什么东西吗?”
我有些疑惑:“这柱子很奇怪吗?难道不是所有人的识海里都有这东西?”
“看来你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血影神色慢慢变得郑重起来:“这四根镇压在你灵台识海里的柱子叫做锁龙桩,只需一根就能沉龙定海!而你的识海你却足足有四根!”
它转过身,仔细盯着我,仿佛要把我从内到外看个透彻:“四根锁龙桩就像是四把大锁,镇封着你的记忆,我真的想不明白,你的脑海里究竟隐藏着什么东西,值得这样大动干戈。”
“就因为这些莫须有的东西?所以你才选择与我合作?”
“不是与你合作,我原本是想要吞掉你的意志,接管你的身体,以你的身份存活于世,慢慢寻找机会报复当初围杀我的那些宗门。但是看到你识海中的这些东西,还有你最近遭遇的那些事情后,我发现你是比我更加合适的人选。坦白说,就算我换作你,也不可能在经历了那么多事后,不仅毫发无伤,屡屡险死还生,变得更强。”血影说的很慢,每一个字似乎都是他思考许久才说出来的:“你做的比我更好,所以我准备成全你。”
我察觉到血狐语气不对:“你什么意思?成全我?你想要全力助我,然后让我帮你完成执念?”
“你会明白的。”他每说一个字就向前走一步,说完后刚好站在我身前。
不等我反应过来,这道血影突然炸开,好像一朵巨大的食人花将我一口吞下。
“你拥有无匹的力量和潜力,但是却忘记了如何去使用,我打不开你识海中的大锁,无法助你回忆起一切,但是我可以教一些战斗的法门,这些时日恢复的力量应该足够施展几个呼吸的时间,你看仔细了。”血狐的声音飘忽不定,我的意念被强行按在识海当中,好似被什么东西包裹,无法操控身体,只能站在旁观者的角度去观看自己的肉身。
“所有生灵只要存活就会产生执念,这是一种天地间最普通也最恐怖的力量。”
我愣了许久才反应过来,血浊的声音竟然是从我自己的嘴里发出的,它操控着我的身体,就如同当日的请神上身!
识海中过去了很久,现实里不过只是半分钟而已,盲眼阿婆护着惊慌失措的君生退到了沙发那里,老人手不断在木质桌面上摸索,似乎是在寻找火柴想要将红烛点亮。
门口处的场景则有些出乎我意料,欲鬼被完全压入下风,它身体残缺不全,被撕咬出了大大小小的口子,但这并未妨碍它,甚至让它变得更加疯狂。
硬捍在门口,它同时对肥胖执念和满身牙印的执念出手,以一对二,凶性十足!
欲鬼厮杀从来不计后果,如果局势没有发生大的改变,可能几分钟后,它就要战斗到死,被两个执念分食撕碎。
我在识海当中注视着外界,捏了一把汗:“血浊,欲鬼快要战死,你还不出手?”
“废物留着又有何用?你这人什么都好,就是太过谨慎,缺少一种一往无前的勇气和一种舍我其谁的霸气!”血浊的声音从我嘴中说出,他随手摘下了我脸上的善恶修罗面具,我普通的面容此时透着一股邪气,唇角上扬,勾勒出一个残忍的笑容。
抓住衣领向外撕开,血浊把手剜进我胸口的肉中,入骨三分,鲜血横流,点缀着那条鲜艳的血狐纹身。
“小子,今天我先教你一件事情。如果不能让世人尊你、敬你、服你,那就杀到他畏你、惧你、怕你!就像我一样,连名字都成为不能提起的禁忌!”他张扬大笑,声震红楼,肆无忌惮。
“血浊红尘,九尾开天!”
无边血煞自我灵台的某个角落涌出,毫无保留冲荡全身,这是血浊的杀念,也是他的执念!
体内的黑色丝线被瞬间逼出,化作满身牙印的焦黑人影,这红楼惨死者的执念第一次感受到了畏惧,它向后爬去。可还没爬出多远,血浊就一脚踩在了它的头顶。
“我让你走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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