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渊一沉默,陈氏更要骂“你望望谁家儿郎混的比你还落魄了,半截身子入土的人了,你连个女人都没有,瞎的也好,瘸的也好,你愣是一个都没有,你还真好意思整天顶着脸往外晃。”
赵渊“……”
真是越说越夸张。
他只是无心找,不是找不到。
嘴角绷直,这些话他到底是没说。
只是到底有些按捺不住,干脆直接甩袖就准备离开。
可惜赵渊这衣袖刚甩上,就被自己母亲给喝在了那里“你给我站住。”
身材高大的宁国公,只能抬手理了理自己的衣袖。
陈氏怒其不争,又带威胁的开口“今天这聘礼无论如何都得送出去,不是姜府,就得是李府,王府……”
陈氏说到这里顿了一下,大喘口气才继续,“今天这聘礼若是送不出去,不等那些文官参你,我自己就要告到皇后娘娘那里去,我告你忤逆不孝,头脑昏沉,你为一养女就甘愿绝了我赵家的后。”
赵渊黑沉的双眸微眯“母亲,你威胁我?”
赵渊征战沙场十几年,身上自有一股子戾气,他语气微沉的模样,旁人自是会怕的。
但陈氏不是旁人。
赵渊是她生的,所以赵渊语气微沉的模样自然是震慑不住她,陈氏凝望着自己儿子,一字一句“你愿意理解成威胁也成。”
她说到这,移开视线,“你也该知道,太子妃的人选,皇后娘娘拟定的不止那丫头一个。”
打蛇打七寸,年轻人都知道的道理,陈氏活了大半辈子自然更懂。
赵渊不就是怕赵婉君那个丫头受委屈吗?
既然不想他那个闺女受委屈,那就他这个当爹的受委屈吧!
陈氏说完,等了一会,见赵渊依旧沉默不语,就笑吟出声“怎么样?宁国公,是保全你,还是保全那丫头?”
赵渊还是不说话,只是目光幽沉的望着自己母亲。
可就像陈氏说的,赵渊是她生的,旁人怕赵渊,她可不怕。
所以赵渊的双眸再幽深也没用。
赵渊越是不说话,陈氏就越是心里有底,果然,他儿子会为了那丫头妥协。
陈氏往往堆满一整个院子的聘礼,足足有一百二十抬。
陈氏笑望着自己儿子“宁国公,这聘礼是你亲自送,还是我差人送?”
“哼,”这一下宁国公再没停留的直接甩手离开。
陈氏则是喜滋滋的命人抬了聘礼,领了官媒,就吹吹打打的一路招摇着去姜府下聘去了。
姜府里,老夫人魏氏在大夫扎针顺气下,很快人就缓了过来。
缓过来的魏氏打量了一圈屋内,姜溯这个当儿子的在,沈芸这个儿媳妇也在,香姨娘领着姜栀也在,唯独姜芙这个“罪魁祸首”不在。
魏氏刚刚缓过来的脸青白难看,“砰,”她抬手就扫落了一样东西,落在地上的声响吓了众人一跳。
旋即她就对沈芸发难,“望望你教养的好女儿,她的祖母因着她伤了身子,她却一个人自潇洒去了,”魏氏呵笑“真真是好生一个白眼狼。”
对着魏氏的发难,沈芸只低着头不敢说话,一脸愧色。
沈芸是个性子绵软的人,而且她奉承着女子三从四德长大的,姜芙在公主府的作为只让她觉得羞愧,并不敢在自己婆母跟前辩驳。
她不说话,姜溯就更加大发雷霆“那个孽女呢?”
“命人去喊她过来!”
“她闯出了这样的祸事,连累着她祖母跟着气厥,这整个家里都跟着她名声受累,她倒像是没事人一样,不见了踪影。”
姜溯说完,沈芸还没说话,一直觑着眼睛等待机会的姜栀就俏生生的上前,先是冲着魏氏跟姜溯福了一礼,然后语快的开口“姐姐方才自前厅离开的方向,应该是回自己的院子去了,栀儿这就代母亲去喊姐姐。”
香姨娘那个显眼包也立马开口“那二小姐你就去吧,跟大小姐说老夫人为她的事都病倒了,还在惦念着她呢,让她好歹过来望一望。”
香姨娘这话不说还好,她这颠倒黑白的一说,让姜溯跟魏氏母子俩更生气了。
好像魏氏厥过去,真的是因为关心姜芙厥过去的一样。
又好像她着急找到姜芙是因为惦念她一样。
所以两人脸上怒气更胜。
香姨娘见目的达到,也就声音柔和的催促起姜栀“那二小姐快去喊姐姐吧!”
待姜栀转身离去,香姨娘还娉娉袅袅的接过丫鬟手里的药碗,屈膝跪在了魏氏的床前,开始给魏氏喂药。
她这会还怀着身子,已经五个月了,这副姿态只会让魏氏看沈芸更加不顺眼。
果不其然的,她这边屈膝刚跪下呢,
魏氏的白眼就落到了沈芸身上了。
魏氏觉得吃药都治不好她的郁气。
她都想不明白,当初怎么就给儿子挑了这么一个人,木头似的,一点都没有当家主母的样子。
再看看挺着肚子跪在床边喂药的香姨娘。
香姨娘也是好人家的闺女,是姜溯没来京时,那会刚任职时,他一个下属的妹妹。
香姨娘是以良妾的身份过府的。
这些年行事一直还算本分不说,她的肚子也争气,进府那会可以说是直接三年抱俩了。
这也就算了,都到这个年龄了,她居然又怀了身孕,眼看着就要给人丁不旺的姜府再添上一口人不说,最重要的是她生的孩子都乖巧懂事,还上进。
尤其是她生下的儿子姜承,在学院读书,每每都得夫子的夸奖,对比整日闯祸的嫡子姜惟,真可谓是千差万别。
姜承样样都好,就是有一头可惜了,是个庶子。
庶子聪明能干自然好,可到底是不如嫡子好,若是嫡子……
魏氏那阴沉的目光扫过沈芸……
沈芸是唯喏,性子绵软,可不代表着她不会看人眼色,所以她赶紧上前去,先是伸手去接香姨娘手中的药碗,紧接着就是让人扶香姨娘起身。
香姨娘却柔柔弱弱的开口“夫人,还是婢子来吧!”
沈芸立马就道:“你怀着身子,当注意身子,我来就好。”
香姨娘都被丫鬟搀扶起来了,还不忘阴阳怪气“婢子是个低贱的人,不打紧的。”
香姨娘这话刚说完,魏氏就阴着眉眼开口了“你作何作贱你自己,你也是好人家进门的。”
魏氏虽为香姨娘说话,香姨娘却依旧卑微,垂眸羞笑着,“婢子在娘家时,就听兄长常提老爷如何英武,婢子崇慕老爷。”
香姨娘说到这里羞羞答答的望了姜溯一眼。
香姨娘虽然已经三十岁了,可正是熟妇风韵最好的时候,这一眼,着实让姜溯心潮澎湃不少。
澎湃的同时,姜溯也心疼香姨娘“你若不是寻了我,你也是正经的娘子,你不必如此自贱。”
“再者,你为姜家生儿育女,怎么都是主子,以后勿再说什么为奴为婢的话。”
姜溯这话说完,香姨娘的神色更娇羞了。
姜溯看她的眼神,也是极为不清白。
魏氏似乎也十分满意这样的情景。
但唯独没人在意过沈芸,姜溯讲那些话时没在意过她这个正妻,老夫人也似乎没想过给她脸面……
沈芸垂着目,手在袖中死死的抠着,也并没有吭声。
姜栀到姜芙院子里的时候,姜芙刚泡完澡,小圆正在她身后为她擦拭头发。
姜栀不顾阻拦进到屋内,见姜芙湿着头发坐在那里,面上露出极为不赞同的神色,“姐姐,你……”她用欲言又止的模样来默声斥责姜芙的不孝。
“祖母因着姐姐的时晕厥过去,姐姐怎的也不去看一看?”
姜芙听完,立马诧异的转过脸来,“什么?”她惊诧出声,“祖母晕厥了?”
“这……什么时候的事?”
姜栀依旧她不懂事的模样“就姐姐出前院的时候。”
姜芙也蹙起眉,她也一脸指责的模样看向姜栀“怎么这样了呢?”
“我原想着我是个不讨喜的,继续留在前厅只会让祖母气闷,妹妹是个讨喜的,妹妹在,我也放心,就先行离开了。”
“不曾想……”姜芙痛心的望着姜栀,旋即摇头,一副你真不懂事的模样。
姜栀“……”
这……怎么还指责到她头上来了?
怎么怪上她了?
没等她跟姜芙理论,姜芙就已经理了理衣衫起身,“小圆,头发你随意的帮我束一下吧,我们先去看望祖母,我头发湿着不打紧的。”
姜芙:哼,不就是嘴上把式嘛,谁不会的。
姜芙真就用簪子挽着半湿的头发去了老夫人的院子,老夫人的卧房内,姜芙一进去就先声夺人“哎呦,祖母这是怎么了?”
再看看靠在床边的香姨娘,姜芙立马道:“香姨娘,可是你惹的祖母不痛快了?”
香姨娘“……”
魏氏“……”
还有姜溯都是一脸便秘的表情。
不给他们发挥的机会,姜芙又叭叭叭的开口了,这次是对着魏氏“祖母,你也别跟香姨娘一般计较,香姨娘虽然是不懂事了些,可到底怀着身子呢,您最是宽宏大量了,你会体谅她的对不对?”
魏氏“……”
本来刚顺过来的气,这会又梗住了,魏氏喘着,差点又把自己厥过去。
香姨娘赶紧的就想上前去给人顺气,姜芙一抬手拦住了她,“香姨娘,祖母被你气到了,你就别上前给祖母添堵了。”
姜芙说着话,自己上前,自己用手“梆梆”的给魏氏顺着气,“祖母,您想开一些,怎么样也不能气坏了自己的身子对不对?”
“您说你要是气坏了身子,我们……我们可怎么办才好啊?”
她说着还啜泣了声,揩了揩眼角“孙女听说你厥过去了,头发都没顾上绞干,就赶紧过来了,祖母你可千万放宽心量啊!”
这下魏氏更是说不出话来了,只一个劲的捂着胸口。
香姨娘也说不出话来,任凭她玲珑心思,可姜芙这般不要脸,实在是她没想到的,她一时间也难以反应。
别说是她,姜溯这个当爹的都傻了。
沈芸也有些傻,只不过她一直都傻,这个时候反应不过来也是正常的。
“咳咳,”魏氏本来是被气的有些喘不过气,但被姜芙“梆梆”一顿捶,这会猛烈的咳嗽了几声。
姜芙再次宽慰她“祖母,您都这般年纪了,可千万不可气盛啊!”
魏氏咳着,喘着说不出一句话来,干脆发了狠,直接用手狠甩了姜芙一把。
姜芙也就顺势倒在了地上,就势倒在地上的姜芙帕子半遮面,“祖母……”
一直不太反应过来的沈芸,立马就反应过来,冲上前去揽住自己女儿,然后目带谴责的看向自己婆母“母亲……”
“芙儿……芙儿也是好心,”沈芸说到这里,赶紧拉过姜芙的手,查看她有没有受伤。
好在是掌心没有擦破的地方。
沈芸又细细询问姜芙,胳膊,腿有没有哪疼的?
姜芙对着沈芸这个母亲,委屈的抿着嘴,马上就要哭出来的模样,“屁股疼!”
“咳咳……”魏氏再次剧烈的咳嗽起来。
姜芙都怀疑她是不是要把自己是肺给咳出来了。
“孽……孽……”
没等她孽出来,丫鬟就掀开帘子着急忙慌的进来,先是看了看咳嗽不止的魏氏,才对姜溯福了福“老爷,管家……管家,”丫鬟说到这里,快速的往坐在地上的姜芙这边扫了一眼,随后快速道:“管家说,国公府那边来下聘了,”丫鬟说完这句话深深的埋下头去。
丫鬟说完,偌大的室内寂静无声。
刚刚像是要把肺咳出来的魏氏,这会是一声也不咳了。
就连姜芙都有片刻的呆傻。
国公府下聘……
她嘴赵渊那一下,其实赌的成分很大。
因为她并不确定赵渊会不会真的被她拿捏。
要是人家压根不考虑名声这事,就压根不会理她。
不过她也不怕,不理她,无非就是她没达到原主的要求,然后这个世界崩坏,然后重塑。
若是赵渊在意外面是风言风语,在意自己的对外的名声,再加上年纪大了,就很有可能低头,之后考虑跟她的婚事。
但……
国公府那边即刻就来下聘,实在是她没想到的。
想没想到的不要紧,要紧的是,国公府来下聘了。
想到这,姜芙只觉得刚刚摔倒的屁股更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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