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她幼年时,赵渊去接她,说他以后是她爹,她就真的以为那是自己爹。
因为赵渊生的好看。
年少的赵渊生的更好看,边疆的风沙也没有粗粝了他的面容。
而小孩子又天然的亲近长的漂亮的人。
所以她就真的以为那是她亲爹。
虽然后来长大一些,从别人口中也明白过来,赵渊不是她亲爹,只是她亲爹救了赵渊一命,所以赵渊收养了她。
但从小到大,赵渊对她很好,宁国公虽人丁稀落了些,缺少了些热闹,可也真的没让她受一丝生活的苦楚。
所以虽然她也想自己的亲娘,但可能想的没有那样多。
不像刚来国公府那会,她会问,“为什么娘不来跟爹爹还有婉君一起生活?”
赵渊就会摸着她的脑袋,蹲下身子,温和笑着说,“爹带婉君去街上买最好吃的糕点好不好?”
小孩子总是好哄的,一打岔,就会忘了自己的问题。
后来知道自己是收养的后,赵婉君再没问过这个问题。
“寄人篱下,”那四个字,在那一刻好像不用任何人教,就钻进了她的脑子里。
虽然她在宁国公府没受过寄人篱下的苦楚,可她在那一刻深刻的明白,自己应该懂事,比旁人都要懂事。
所以这些年她一直都是温婉,贤惠的。
渐渐地好像也忘了自己的亲娘。
可……
真的就忘了吗?
当那张记忆深处的面容踏进屋子内时候,泪水不受控制地溢出眼眶。
她哭,王氏更是哭。
但两个人都是无声的掉眼泪,谁也没有啜泣出声。
她站在床前哭,王氏扶着门框哭。
王氏此时一只脚在里间,一只脚在外间,就站在那,再也迈不动脚。
赵婉君被赵渊带走后,她又找了一个人,是一个很普通的人。
男人是卖豆花的。
男人前面娶的妻子生孩子死了。
对方死了媳妇,她死了男人,谁也不嫌弃谁,就凑在一起过日子了。
对方只知道她前头的男人是打仗死的,并不知道她的闺女被权贵人家抱走了。
她也从来没提过。
王氏总觉得不提是最好的。
不提不代表不想念,这些年她跟后头的男人,又生了三个孩子。
两个儿子一个女儿,后头的女儿也有几分像她,也就有几分像赵婉君,王氏对女儿很疼爱。
她男人总说,对小丫头片子那么偏疼,难不成以后还指望留在家里招婿不成?
王氏每每听了这话,总是笑着不说话。
只有她自己知道,那么偏疼,是因为她把亏欠的那份,都补在了小女儿的身上了。
虽然这种补偿无异于自己骗自己,可她不后悔,不后悔当年的决定,不后悔同意赵渊把自己女儿带走。
国公府的女儿,跟她一个死了男人的普通民妇的女儿,孰高孰低,她比谁都明白。
思念固然折磨人,可贫苦就不折磨人了吗?
如今见一身华贵喜服的赵婉君,王氏更加不后悔。
若非今天站在这里的不是宁国公赵渊的女儿,只是她王氏的女儿,怎么有机会穿上属于太子妃的喜服?戴上属于太子妃的金冠?
瞧瞧那裙上用金银丝线绣出的百子百福的花样,还有那寸长的金丝缀,以及胸前点缀的颗颗明亮,如鸽子蛋一般大的东珠……
这都是宁国公府嫡长女这层身份带给她的。
若婉君还是她王氏的女儿,那她就只能嫁附近的贩夫走卒,运气好些,可以嫁个小吏。
再运气好些,陪嫁多些,嫁给在家一直奋力考功名的穷秀才。
之后运气好了,熬出头了,当个小官夫人。
而她出嫁时,嫁衣要由娘家准备,自己可能连件绣样好的嫁衣都准备不起。
因为绣样好的嫁衣,少说也是几十两银子。
普通人家是不会舍得给闺女做这样的嫁衣的,一身红色的新嫁衣就已经是很好了。
眼泪扑簌簌的滚了一会,王氏先抬手抹干净了泪。
之前思念难诉,是因为这些年,她一直没机会见上闺女一面。
她知道国公府不会亏待她的女儿,但亲眼见到闺女过得很好,又是另外一回事。
孩子过得好,她别无所求,更无伤心。
所以擦干净了泪,王氏就抬起了之前抬不动的脚,进了屋来。
进屋后,王氏就双膝着地跪倒了,“民妇王氏,拜见太子妃。”
这是礼,君臣之礼。
即使她是赵婉君的生母,可赵婉君如今是太子妃,她一个普通的民妇是要跪拜的。
这个礼,她懂,赵婉君也懂。
赵婉君也只拿起帕子按压了眼角,轻拭了脸上的泪水。
她的妆容已经妆扮好,若是脸花的太厉害,一会怕是会影响吉时。
嫁入天家,一丝一毫的错都不能出。
擦了泪后,赵婉君这才走近,双手去搀扶跪在地上的王氏。
王氏也就顺势起来了。
若刻意跪着,有些为难人的意思。
王氏起身后,没等她说话,赵婉君提起裙角屈膝跪下,王氏着急忙慌地去拦,赵婉君声音沉静的开口,“该跪的。”
王氏跪赵婉君是礼,赵婉君跪王氏也是礼,毕竟王氏对她有生养之恩。
而且,王氏能在她成亲这一天来,赵婉君是开心的,到底是生养过她的亲娘。
王氏本不打算再哭了,这会还是落了泪。
闺女能说这话,就说明她是认自己的,也就是说,她没有怪自己。
想到这,王氏再也忍不住,抱住跪在地上的赵婉君,大声痛哭起来。
赵婉君也又落了泪,但她没有失声痛哭。
王氏也很快意识到自己的行为不对,她止住号啕的哭声,赶紧撤开身子,去搀扶赵婉君起来,“快,快起来,别把喜服弄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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