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需转头,他就能知道这不是连央。
连央的脚步比来人轻快,她总不爱稳稳的行走,见他惯是喜欢用跑的。
喜欢提起裙摆,若腰间配了双耳铃铛,便会带起一阵悦儿的清响。
“见过陛下,陛下圣安。”
宁嫔的嗓音温柔恬静,封九妄无甚表情的摆摆手,却在目光触及她红色的宽腰带时顿住。
大景女子好扶柳之姿,偏爱出尘作派,宁嫔也不免落俗,往日里总是素衣浅笑。
而连央,张扬,明媚,喜欢用大红的宽腰带,将本就纤细的腰肢缠绕。
实在是后宫没什么的妃嫔会到封九妄跟前晃荡,可坊间早已被连央带起了一阵好束宽腰带,着明艳衣裳的风潮。
封九妄皱眉,点了点宁嫔腰间,不留情面道,
“你不衬红色。”
他此刻怀揣一整日的隐秘情绪尽数成了烦闷。
束了一日的大红腰带,在此刻成了鸡肋,讽刺似的无声嘲笑着他。
宁瑶的笑容僵在脸上,她没想过会被这样指责。
她本就心思不纯。
往年以为淑妃是哪个例外,她就处处学淑妃的作派。
先从不引人注意的饮食习惯学起,再慢慢到穿衣打扮,最后是言行举止。
如今见连央才是哪个独得偏爱之人,她便又兴起了模仿连央的念头。
只是她实在羡慕极了连央,便在鬼使神差中,取了与她往日颜色分外不相符的红色腰带。
她想,没关系的,无人会发现。
却没想过,她心心念念,用着模仿她人来讨好的封九妄,会直言她不衬红色!
从来只听过什么颜色不衬人的,可没听过人去衬颜色的。
难道就因为连央喜欢红色,从今往后,满天下只准她一人着红衣吗!
宁瑶愣怔的看向封九妄,眼中的失落抑制不住的流泻,还是身旁的晚荷在触及安德一投来的疑惑目光时,猛的拽了一把主子。
才将宁瑶从深陷的无尽爱恨中抽离。
勉力撑出一抹笑,宁瑶艰难的福身,起身后才垂首,唯有哽咽的道,
“嫔妾,嫔妾只是心中欢喜,才着了红,实在无心污了陛下的眼。”
宁瑶在他面前从不曾露出这般模样,封九妄也一时沉寂下来。
宁瑶言语中都透露着,因为定秦回归,她感到欢喜才选了喜庆的颜色,便让封九妄不免觉出几分歉疚。
而正是因为这份沉默,让宁瑶更为痛苦。
她得到的所有宽容,全是因为定秦。
而因为定秦得到的宽容越多,就越证明,在封九妄心中,她的分量越轻。
这仿佛是一条死路,可八年了,整整八年,宁瑶无法放弃这八年,如藏身阴沟的老鼠般见不得光的痴恋。
“见过陛下。”
熟悉的女声遥遥传来,封九妄下意识转身。
连央立在玉和桥下,被砍倒尚来不及挪干净的柳条落在她脚底。
出声的是她身侧的蔷薇,而她只是眉眼疏淡的微微仰头看他。
从未见过的清冷模样,叫封九妄唯有愣神,日暮西山的晚霞落在她额间莹润的珍珠上,将其照出了红彩。
大步流星的走向她,封九妄下意识伸手想去握连央的手,却被连央冷淡着神情,不轻不重的拿柳条抽开了手。
她今日本就情绪低落,一回宫就看见封九妄和宁瑶二人立在桥上,相谈甚欢,叫她没由来的烦。
连与他笑闹的兴致都没有,连央缓缓上桥,东方既白的清冷颜色走过霞光,正好立在桥中间,与宁瑶对视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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