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终于黑了,但丁赫接受了教训,一直离捷达车很近,便于发现情况及时逃离,又不至于被忽然捂在车上。
饶是如此,每隔一个多小时,便挪一个地方。
在又挪过三次后,时间已过零点,丁赫也不清楚到了哪里,不知离时钱父母的村子——石窝铺村究竟有多远。
“咕噜噜。”
肚子又叫了。
细细算来,从接到林雨萌电话,到现在过了七十多小时,矿泉水已经喝完,干粮更是见了底。
昨晚实在饿得没办法,从村民院里“借”了几个晒干的熟玉米,可这一天早消耗完了。
本来野外生存难不倒丁赫,但为了不弄出动静,更不能冒烟,丁赫就没敢轻举妄动。
还去村民院里借吗?
不可取。
事实上,去村民家“借”也不安全,昨天就是走了三家才“借”到的。一个不小心,就可能和户主人打照面,总不能将人打晕吧,那样性质就变了。
看来今晚只能在野外冒险,要对不住小动物们了。
“嗡嗡嗡。”
好长时间没响的手机,忽然振动起来。
幸亏是非智能手机,否则早没电了。
丁赫看到是段大壮号码,立即接通。
手机里,传来段大壮气喘吁吁的声音:“时钱跑了,我正在追。”
“你在哪?他骑车、开车?”丁赫急问。
段大壮说:“我刚出石窝铺村,时钱开了辆猎豹越野,往哪边跑不知道,我的摩托没他快。”
“车牌号多少?”丁赫说话间,已经启动汽车。
段大壮声音很乱:“没看清,车很新,后两个号像是‘6’,他穿得是灰色外套。”
听出来段大壮正骑着摩托,丁赫不再多言,挂断电话,开车冲了出去。
丁赫没去过石窝铺村,但从村边走过,知道省道华合线离村子不远,先找找华合省道在哪里。
丁赫边开车,边观察砂石路路桩,发现是县道通合线,那就表明大范围没错。
可这范围要定点找人,就费劲了,关键还有个时间限制。
走着走着,丁赫看到一个村名——三岔口。
三岔口村好像离石窝铺不远,只隔了两个村,但却能去往三个方向,一旦时钱已经过了这里,那就不好判断了。
该向那边走?
继续往石窝铺村?还是奔省道方向?或是奔另一条县道?
丁赫有些犯难,不由得放缓车速,四外张望。
“刷”。
“刷”。
弯弯曲曲的砂石路上,透过路旁稀疏的树影,两道车光若隐若现。
这条路正是去石窝铺村,平时车辆稀少,更何况是大半夜了。
概率很大呀。
丁赫提高了警惕,脚下给油,大灯开着远光,歪歪斜斜地迎过去了。
对面车辆发现了远光,下意识轻踩刹车。
随即又感觉远光飘忽,像是醉酒驾驶,再次降低车速。
“刷!”
远光灯再次摇晃,扫过了对面车辆。
丁赫注意到,来车正是一辆猎豹,尾号好像就是“6”。
去特娘的!有没有枣,打一杆子。
丁赫拿定主意,斜着冲了出去。
猎豹发现情况不对,担心被醉鬼撞到,果断地停了车。
“嘎吱。”
丁赫的捷达车斜着横在路上,距猎豹车头仅五米左右。
假如猎豹不停车,丁赫就任由拦腰被撞?
怎么可能?
丁赫掌控着时间呢。
假如对方不停,那么他会及时打方向盘,要么两车蹭一下,要么捷达车头撞到猎豹车门。
“嘀嘀嘀。”猎豹车鸣笛。
“嘀……”捷达车喇叭一响到底。
丁赫整个人趴在方向盘上,像是醉得不醒人事,但双眼却顺着胳膊缝隙向外探看。
远光灯太亮,照在猎豹车头左面,只看出来是新车,却看不到车牌号,也看不清车里人模样。
“嘀嘀。”猎豹车主又按了一下喇叭,发现对面家伙趴着不动,稍一迟疑,跳到了车下,小心地向捷达车靠近。
丁赫看到了对方模样,干瘦,高个,弓腰,好像有狗油胡,走路下意识垫脚尖。
嘿嘿,时钱,你撞老子手里了。
“嗨,咋回事?咋挡路上了?”瘦高个离着汽车一段距离,小心询问。
丁赫身子动了动,发出含混不清的声音:“喝,喝了咱的酒啊,一人敢,敢……敢问路在……”
“噗通”,唱着唱着,丁赫身子一滑,整个人向左出溜,只有一只手抓在方向盘上。
看出捷达车主没死,分明是喝醉了,瘦高个放心不少,快步上前:“哥们,哥们,挪挪车呗。”
挪你妈个蛋。
丁赫心里暗骂着,猛得推开了驾驶舱门。
“咣!”
瘦高个尽管加了一定小心,但还是被车门磕翻在地。
“腾。”瘦高个鲤鱼打挺……
可惜腰眼还没用上力,就被丁赫一下扑住,成了咸角不翻身。
“时钱,你这去哪?”丁赫仍旧是含糊的声音。
“你认识我?”时钱下意识接话。
丁赫抬手就是两个大嘴巴子:“孙子,你打开合新路十三号院,去偷丁秘书的东西,忘了?”
“那是杜槟……”时钱被打得懵逼,根本没来得及过脑子。
“杜槟让你偷,你就偷?”丁赫继续扇耳光。
“警察同志,不是偷,是找东西,杜槟说你家有。”时钱急着辩解。
丁赫爆了粗口:“放你妈屁,那你去府后街八号楼三单元三0一,也是找东西?”
“没,没没没。你到底是谁?”时钱慌着追问。
丁赫不管三七二十一,抽出时钱腰带,倒捆着时钱双臂,然后用鞋带捆了他两个大拇指。
“大壮,人抓住了,你往三岔口来。”丁赫一个电话打了出去。
“靠,追反了。”段大壮懊恼地挂了电话。
时钱这时也认出了丁赫,歪着脖子嚷嚷:“丁赫,你特么地还敢出来?市里正到处抓你呢。丁赫,放了老子,丁……”
“叫啊。”丁赫脱下两只袜子,塞到了时钱嘴里,又用绳子捆住了其手脚。
时钱干瞪眼瞎支吾,再发不出任何言语,也翻动不了身体。
丁赫移开两辆汽车时,段大壮也赶到了。
段大壮上来便问:“你怎么碰上的?”
“有吃的没?”丁赫答非所问。
“只有八宝粥了。”段大壮从身上解下挎包。
丁赫一把抢过去,三两下干掉了两罐。
然后与段大壮一起,把人和车弄到了野外安全地段。
“时钱,老实交待,你是受何人指使,往市长家放钱的?钱是什么人给你?通过什么方式给的?”
在捷达车上,丁赫取出了时钱嘴里臭袜子。
“丁赫,你瞎说什么?我听不懂。”时钱摇头否认。
“那你两次到我家翻东西,你总得承认吧?”丁赫换了问题。
时钱脑袋摇得更厉害了:“我都不知道你家门朝哪开,怎么去?”
丁赫取出手机,翻找了几下,播放起来。
手机里先是传出两句简短问话,然后是“噼啪”不断的巴掌声,夹杂着丁赫对时钱的询问。
“警察同志,不是偷,是找东西,杜槟说你家有。”
声音播放到这里,丁赫停止了录音播放。
事实上,由于手机录音时限,刚才也只录了这么多。
时钱听到这些,一时没了答对。
丁赫扳过时钱脑袋,死死盯着对方:“时钱,你给我听好了,关于我的传言都是假的,目的就是引你出来,你特么果然上当了。”
时钱刚被抓时就有所怀疑,现在听丁赫这么讲,肠子都悔青了。
自以为趁着丁赫失踪,可以悄悄和父母告别,谁知竟然是个圈套,家还没进就被发现,现在还落到了丁赫手里。
丁赫继续说:“大领导明确对我交待,时钱只要老实交待罪行,把栽赃市长的前因后果讲清楚,可以算作重大立功,甚至按投案自首对待,之前罪行既往不咎。如再替杜家隐瞒,必定数罪并罚,清算你和孟双成、杜槟勾连的一切罪行,至少判你无期行刑。”
知道我和孟双成关系?
知道我受杜槟指使?
至少判无期?
时钱脑袋“嗡嗡”直响,一时不知如何是好,但仍旧咬紧牙关硬挺着。
丁赫也在动脑筋:假如不是时钱干的,怎么办?又该去哪找嫌疑人。
即使时钱承认了,如何把他交上去,交给什么人,也是大问题。否则一旦操作不慎,主要人证、物证被毁,那可真就无力回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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