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樱被两名黑风队员带来,进屋的时候也已哭得两眼红肿。她怕死尸,所以没来看小果,但小果的死让她非常伤心。
事实上,小果之死,让丽人堂上下都哭成一片。小果在整个丽人堂里年纪最小,最招人疼,偏又极为懂事,会照顾人。所以要问谁人缘最好,小果排第二,就没人敢排第一。正是由于这个原因,当初叶香主才指定由她担任白鹏的贴身丫鬟。
一向古井无波般淡然的清霜,此刻也已经哭得昏倒,躺在了床上。小果从十一岁起跟着她,不久就一起被孟老帮主买来,在丽人堂与姐妹一样相处三年,直到几个月前才一个做了管家,一个跟了白鹏。今日清霜失去世上唯一亲人,悲痛更在白鹏之上,完全垮了下去。
小樱与小果有类似身世,又是被白鹏狠狠欺负了再抢回府来,起初一段时间就像受伤的小猫,日夜悲伤惊惧。所以小果虽不愿议论白鹏的不是,却刻意拿出许多心思照料小樱,两人同住水月轩,经常爬上同一张床谈心到深夜。小樱能够恢复快乐,一方面由于白鹏尽力弥补,更重要的还是小果的照料。虽然小樱年长一岁,但两人相处时,小果更像姐姐。
如今小果一死,小樱也是痛不欲生,进门的脚步虚浮踉跄。
司徒静迎了上去,搀住小樱,扶着她来到小霞面前:“小樱妹妹,你看看这人,认不认识?”
小霞看到小樱,低下头去,眼神躲闪。小樱却很茫然,看了一阵,摇头说不认识。然后转头去找床上小果的尸身,想看又不太敢看,连串眼泪断了线地往下滑。
“小樱,你回去休息吧,改天我带你到郊外骑快马。”白鹏温言劝慰。
“等等!”司徒静盯着小霞看了一阵,蹲下身捏住她脸颊,伸手一掏,从她嘴里弄下一副假牙来。
见了不再龅牙的小霞,小樱“啊”地一声惊呼。
司徒静又拿来白鹏刚刚给小果洗身子的湿毛巾,在小霞的脸上用力擦拭,不但那些麻子渐渐消失,脸色也白了起来,容貌颇为俏丽。
白鹏霍然站起:“居然是易容的!你那日在丽人堂门口乞讨,就是预谋要混进来吧!什么卖身给你爹收尸,也是编的故事吧?”
司徒静则默默盯着小樱。
小樱脸色变换,既惊讶又愤恨,终于忍不住冲到小霞面前,在她身上狠狠捶打:“三姐!你为什么下毒!你为什么害死小果!”
小霞见身份拆穿,也不再低头,冷笑看着小樱:“樱桃,看来你在仇人家里过得很快活。”
“三姐”、“仇人”这些字眼让白鹏心念急转,随即豁然开朗:“你是陆天翔的女儿!”
小霞的目光向白鹏狠狠看过来:“我叫陆寒波,不叫小霞,给我爹收尸的故事自然是编的,我爹被你烧得尸骨无存,哪里还能收尸!”
白鹏将牙齿咬得“格格”响:“我一向不忍心伤害女人。你若是毒了我,死了自然万事皆休,若是没死,我也不会把你怎么样。可你如今却毒死了我的小果,就别怪我无情了!”
陆寒波一笑:“哎哟,死个小妾,你就痛不欲生了,别人死了爹的,你猜会怎样?”
白鹏一时默然。
陆寒波继续道:“还说别怪你无情。难道你有善良的时候?在湖州府随便一问,谁不知道白帮主凶残?无论我下毒成功与否,就没打算活着离开。你动手吧!”
白鹏心知陆寒波为父报仇有情可原,又面貌俏丽,怎么也下不去手杀她。见周围人都看他,并不吭声,转身回到床边,坐在小果身旁,轻轻抚摸她的脸蛋。脑海中一幕幕浮她的音容笑貌、温柔体贴,再度痛彻心脾,忍不住就想仰天长啸。
“不管你是为了什么,我必须为小果讨公道!”白鹏两眼血红,走回陆寒波面前。
陆寒波神情淡然,闭上了双眼。
“杀你之前我要告诉你,我还要杀你的娘,你的兄弟姐妹,你的子侄,连同你家的猫狗鸡鸭,全都杀光!”白鹏揪住陆寒波的衣襟,咬牙切齿。
“你混蛋!”陆寒波又惊又怒,奋力向白鹏身上扑打。白鹏抬腿一脚,将她踢翻。随后向司徒静下令:“这事交给你了,别耽搁,今晚就动手,杀尽陆氏兄弟两家人,满门抄斩!”
司徒静还没答话,小樱扑到白鹏面前跪下抱腿哭喊:“不要啊!哥哥!他们家里人无辜啊!你饶了他们吧!”小樱在陆天翔家里生活了四年多,起初是当作养女,很得陆妻疼爱,与家里其他人也相处得不错,虽然后来由于被陆天翔弄上床而翻了脸,终究还是有感情。
白鹏面色冷峻:“小樱,这事你不要管,回去歇息!”
“你不饶他们,我就不走!”
“我不可能饶他们。”白鹏看向司徒静,“我要的是满门抄斩,绝不留一个活口。这陆寒波不要杀,得带她去看她全家人的尸首,让她开开心,最后找偏僻处挖个大坑,将她活生生与尸首一起埋了,叫他们全家团聚。”
司徒静一向狠辣果决,当初也是她提醒白鹏该灭门陆家以绝后患。可听了白鹏说的手段,还是打了个冷战。看来帮主表面温和,骨子里当真残忍。
陆寒波听了自然破口大骂,随即被黑风队员拿布条勒住了嘴,虽然仍然呜哩呜噜地喊,却听不出骂的是什么了。
然而没人敢堵小樱的嘴,她也在骂,站起身指着白鹏:“你终究是恶人!你终究是大坏蛋!我看错你了!再也不理你了!呜呜呜呜……”哭着跑出门去。
白鹏这时完全顾不上小樱的心情,目光冷森森地看着司徒静:“静儿,当初没听你的,没有斩草除根,果然遭了报应。可是,报在小果这样的善良姑娘身上,是老天没长眼!我也要逆天理而行,怎样更凶残,我就怎样做,拆骨扒皮什么都行,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司徒静点点头:“我会尽量让她家人也死得也痛苦些。这不合我的性子,但我听你的,放心吧。”
“还有,满门抄斩的‘抄’字也要做到,咱们帮里缺银子,陆氏兄弟两家应该有些积蓄,都搬回来!”
“是!属下遵命!”
“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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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徒静带着人马到陆氏兄弟家里大开杀戒时,白鹏已在屋中独坐许久。
“小果,这时候,你的仇应该已经报了。”白鹏看着窗外月牙哽咽道,“可是我一点都不开心。如果你能回我身边,让我付出什么代价都可以,哪怕让我死,换你活……”
他起身走到床边,看着一动不动的小果,轻声说道:“小果,你相公我一向怕鬼。可是,今天我头一次盼望世上有鬼。若你有知,出来跟我见一面吧。”说完向四周张望,却久久不见动静。
最后,白鹏脱下自己外衣,钻进被窝和小果并排躺了,将她已经僵硬的身体搂入怀中:“小果,每天我不睡,你就不睡,今天你是第一次比我睡得早吧?呵呵……这样才乖,好好睡吧。”说着话,与小果脸贴着脸,闭上了自己的眼睛。
其实白鹏根本睡不着,思来想去,都是“假如当初”如何如何,时而悲从中来,继续流泪,哭得眼睛发干,口唇发麻;时而又凑到小果耳边跟她说悄悄话,都是些她生前没听到过的甜言蜜语。同时也在小果脸上身上细细抚摸,亲了又亲。好歹这是自己的老婆,从前看她太小,一次都没有如此亲密过,今晚这样也是聊作安慰。
对司徒静说要陪小果一夜时,白鹏是当真决心要跟小果圆房的。可是躺在她身边又没了勇气,不是害怕与死人亲热,否则也不会搂着她睡了。只是他想,此事小果根本不知情,更不可能快活,强行做了也毫无意义,枉自坏了小果清白的姑娘身子。
早上司徒静过来的时候,两人四只眼睛都布满血丝。
“你一夜没睡吧?都办完了?”白鹏问道。
司徒静点点头:“办完了,都按你的吩咐做的。你也一夜没睡吧?”说着看了看仍躺在被窝里的小果,想问他究竟有没有做那可怕的事情,终于问不出口,改为问道:“灵堂你打算设在哪里?”
“水月轩正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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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七天,白鹏都守在小果的灵堂里。起初还不肯让人盖上棺材,想能时时看到和亲吻小果,然而只过一天就隐约有了不好的气味,小果的圆润脸蛋也有些凹陷了,为了不影响心中小宝贝的美好形象,只得忍痛盖棺。
到第四天时司徒静来劝,说白鹏的痴情令人感动,但血手帮这艘大船不能没人掌舵,请帮主去处理公务,而白鹏只是默默摇头。气得司徒静大喊:“假如哪天我死了,你也是这样没出息的表现,我定要从棺材里跳出来狠狠踢你几脚!”
这七天,除了丫鬟小桃来灵堂伺候白鹏,小玉也每天过来。她知道发生了什么,但笨嘴拙舌不会安慰人,只能静静坐在一边陪着。
看着生离死别的场景,小玉的心理年龄似乎又迅速成长,眼看着就变成二十来岁的样子,那基本上就是她陷入沉眠之前的真实年龄了,身材也完全恢复了最初白鹏为她“设计”的规格,前挺后撅,完美到极限,足以令见到的男人疯狂。然而白鹏心思都在回忆往事,对小玉几乎视而不见。
连续七天不与女人亲近,这是自从白鹏认识苏柳之后至今从未发生的事情,而且到小果出殡下葬后仍在持续。似乎与女人亲近就是对不住小果,毕竟小果虽有名分,却至死都没做上真正的夫妻,她死时一定不甘心,白鹏也不甘心,以至于不愿用床第之事来触动这块伤痛。何况,丽人堂里剩下的三个老婆中,苏柳的房间就是小果中毒的现场,他不想去触景伤情。而小樱因为灭门之事已经下决心不理他这个大恶人,一副冷若冰霜的样子,自然也没的可谈。晴坂千代这老婆还是名义上的,因为泉台驿的事情,究竟要不要把她当作真老婆还要好好考虑。
之后白鹏开始处理公务,这时在书房伺候的换成了胖乎乎珠圆玉润的丫鬟小桃,其实这原本就是她的工作,只是以前被小果抢着做了。结果白鹏总是百般不顺心,要么嫌小桃不及时添茶倒水,要么怪她研的墨太淡,诸如此类,时不时地斥责,害小桃每天都要偷偷哭几场。
这天白鹏批阅好了公文,将报告类的放在左边,核准类的放在右边,右臂习惯性向斜后方一捞,以往这时都要将小果抱到腿上来,让她给右边的公文挨个盖章的,这次却触到一个软软的大屁股,抬眼一看,乃是小桃,于是又一次想到小果已死,顿时一拳擂在桌子上,心痛如绞。
小桃以前旁观的多了,知道这时一般会发生什么事情,怯生生地说道:“帮主,小桃也可以帮你盖章。”
白鹏听了更加烦躁,小果也是你能取代的吗?立刻吼道:“小果是坐在我腿上盖章,你呢?你这么胖,想压死我吗?”
小桃嘴一扁,“哇”地哭了出来,扭着大屁股跑出了书房。恰好司徒静看到这一幕,走进来对着白鹏一拍桌子:“帮主!你究竟要作到什么时候!一个小果的死就将你毁了不成!”
白鹏泪光朦胧:“以前我情绪一旦不好,小果察言观色就会来帮我按摩太阳穴,推拿肩膀,一句话都不用说,我很快就能放松下来。”说着一指门外,“这些小桃都不会!”又指司徒静,“你也不会!”
司徒静脸色阴沉:“人各所有长,天份不同。小果是个出类拔萃的好丫鬟,好小妾,但她也没什么主见。你能让她做鹰堂香主吗?能让她为你统帅大军东征西讨吗?我……我为你做的还少吗!”
“是,你说得对……静儿……”白鹏低下头去,用拳头重重捶自己额头。
司徒静又微微一笑,走到白鹏身后,将他的头捧到胸口,在他太阳穴上轻轻揉动:“你说的也对,我是你的女人,就该体贴你,不该总是骂你。”
“没关系,你第一次骂我的时候我很伤心,现在早就习惯了。”白鹏也笑了起来。
“你知道吗?给你按摩这个活儿,真的不适合我干。”司徒静嘴角一丝坏笑。
“为什么呢?”
“我学的拳脚功夫,惟有三十六路锁魂夺命大擒拿,所以,我手里捧着一颗脑袋的时候,总是忍不住想要用力一拧,咔喳一声扭断他脖子。”
“哈哈哈……”白鹏侧身搂住司徒静,将她拉到腿上坐了,“好了,现在我心情好多了。你来找我有什么事?”
“唉,你颓废了这么多天,帮里已经乌七八糟,各堂上缴越来越少,花费越来越多,马上又要收不抵支了。”说着从怀里摸出几张纸来,“你给了俞佰通七千两银子去买团练使的任命,这是我在巡抚衙门的眼线给的报告,巡抚只收到二千两而已,还有五千都落了俞佰通的腰包。帮主,你若是再什么都不管,血手帮就被蛀虫吃空了!”
白鹏接过报告细看,顿时大怒:“让守卫去叫俞佰通过来!立刻!”
司徒静在他脸上一亲:“嘻嘻,我的好帮主,你终于恢复正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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