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凶尸?”白三娘脸色凝重地问道。
白鹏将天目山里的杀人凶尸、客栈床边的尸水以及自己所挖的空坟空棺等事详细讲了一遍。
三娘听完,皱着眉微微摇头:“这事麻烦了……”
“娘,究竟是怎么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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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黛手中短刀一片漆黑,那是早就用墨染过的,以便在黑夜中不反光。上次刀砍灰衣刺客被躲过,小黛一直认为是寒光闪动让对方提前警觉,所以制作了这样一把墨刀以备不时之需。
她手持墨刀,靠着雨廊墙壁闭目入静,渐渐地,整个人溶入天地之间,此刻她不再是人,而是集日月之气诞生的精怪。这精怪迅捷而无声地潜入苏柳卧房的外间,内功强如白三娘也毫无察觉,即便有高手能够感应到小黛存在,也只当她是一把椅子,一张桌子,一团雾气,总之绝非生命。
靠到薄薄的木板墙边,听里屋白三娘的说话声估算着出击距离,小黛眼中不由地流下两滴泪水,心中默念:“相公哥哥,对不起,我也不知道,怎么会这样!”
算清白三娘的方位,小黛只需撞破墙板一刀劈去,鬼仙子即可人头落地。然而小黛的手却发起抖来,“砍头妖”杀人时从来没有犹豫和胆怯过,今日却大有不同。刚刚与相公哥哥做了“真夫妻”,转眼间就要当面砍下婆婆的头,相公哥哥会是什么心情?
“不行,不能在这里,不能当着相公哥哥的面……”小黛收好刀,与来时一样寂静无声地退了出去。
刚到门外,感觉头顶有些异样,虽然没有丝毫声音,也没看到什么,但小黛就是知道了楼顶有东西,天人合一状态下的小黛,周围十几丈内的草木屋瓦皆如她的身体,任何异动都逃不过她的感应。同样,对此刻的她来说,高楼也如平地,只将刀插入腰带一侧,信手攀爬,便像松鼠般轻松地跃上楼顶。
楼顶偏南侧,也就是苏柳卧房正上方,一个轮廓怪异的黑影蹲伏着,动手掀起一些瓦片,屋里透出的灯火照亮他烂糟糟的灰绿色面孔,眼眶凹陷,半边嘴唇已经烂的没了踪影,露出白森森的牙齿,黏乎乎地往下滴水。这种样子小黛并不陌生,她以往砍下的那些人头,放一些日子都会烂成这样。但此刻这个人头却有表情,会眨眼,会活动!
纵然小黛胆大,看到这景象也被吓得轻呼一声。
那腐尸听到动静立刻扭头,见了小黛,张开利爪飞身扑来,距离数丈之远就能感觉到寒风笼罩。
小黛当即顺着屋檐向北奔跑,脚步极快,但仍是迅捷而无声。
腐尸则如同会飞一般,脚不点地,飘飘摇摇掠过屋脊,极力拉近与小黛的距离。
两人如风似电,转眼跑到屋顶尽头,小黛凌空一跃,扑入几丈之外一棵大槐树,整个人就如溶入枝叶之中,无声无息地消失了。
腐尸也接踵跨空而至,落在粗树杈上,随风摇荡。但是无论他怎样凝神搜寻,都找不到小黛的影子。
秋水阁与大槐树之间守夜的黑风队员一皱眉,伸手抹去脸上的水滴,仰头看看,明月高悬,怎么都不像是下雨了。将手指伸到鼻子前一嗅,眉头皱得更紧:“娘的,什么水这么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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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娘走到东西两侧窗前向外张望,侧耳倾听一阵,随后回到白鹏身旁,将他扶起来坐在床边:“不知因为咱们母子相像,还是你因离梦神功夹杂了我魔衣碎玉功的心法,反正他已经盯上你了,我立刻就得走,因为他要找的是我。”
“你说的‘他’是谁?那凶尸究竟是人是鬼?”
“以前他是人。”三娘从怀中摸出一块丝帕,在白鹏眼前展开,压低了声音道:“看清楚,快点!”
丝帕一片空白,只是左上角正面有一点红,右上角带点绿,中间偏左处有个小黑点,仅此而已。白鹏看着发愣:“我看清了,这是什么?”
“黑点的位置记住了?”三娘的声音几乎微不可闻。
白鹏点点头,伸手丈量:“左起四指半,上起……”
“别说出来!”三娘眼光向窗户瞟了一眼,走到灯前将丝帕引燃,转眼间化为灰烬。随后再度推窗张望一番,又回到白鹏面前,低声道:“这样的丝帕有两块,另一块上画的是地图,你明白什么意思吗?”
“不明白。”
“两块丝帕红角与绿角相合,叠起来对光一照,可以知道一处宝藏的位置。如果有一天得到另一块,根据你记住的黑点方位,可以去寻到重宝。”
“宝藏是什么东西?”
“不清楚。”白三娘摇头,“不是金子银子,大约与武功心法有些关系。我其实不在意,但另一张图的持有人却非要得到它不可。如今我已将它毁了,你不要让任何人知道你看过,明白吗?”
“嗯。但另一块图在谁手上?”
“凶尸,你说的凶尸,就是他。如今恐怕他就在附近,但你也不用担心他害你。”
“为什么?”
三娘微微一笑,凑到儿子耳边:“他吃不准,不知道你是不是他儿子。”
白鹏目瞪口呆:“娘……他……难道我爹没死,变成了……”
“嘘,别胡说!闭嘴听我讲。”三娘依然附耳密语,“他不是你爹,如果哪天他来问你相关事情,你只推说什么都不知道,他也仍然不好害你。但他说不定会来捉了你诱我出面,所以,你这点狗屁功夫得加紧练了!”
白鹏心中打鼓,娘虽然没有多说,但她与那腐臭的凶尸关系肯定不一般,凶尸才会猜疑自己是他儿子。又想象着哪天那东西身上滴着尸水,来到自己面前开口问“你是不是我儿子”,身上顿时打了个寒战。
三娘继续讲述:“你既然问咱家是什么豪门?我就告诉你,你外公就是当年八千里切磋不败,一人扫平千里武夷山的天下第一高手,武夷派开山祖师何榘,你娘我当年真实闺名何蔚,本该是武夷派第二代掌门人。”
三娘的语音虽低,也听得出满腔自豪,白鹏却没什么感觉,因为以前也只听说过玄帝、魔尊、剑仙什么的,失踪快二十年的何榘已经很少有人提起,白鹏也不知道。
“我还跟旁人学了些驳杂武功,本派功夫不如你外公的得意弟子赵四郎。爹希望我接任掌门,但条件是必须嫁给赵四郎,一起光大本派的武功……”
“娘,我想起来了,你提起过赵四郎,说他是坏人。还有碧云寨的人造谣,说赵四郎死了,是我杀的。”
白三娘一撇嘴:“十个你加一起也打不过赵四郎,他没有死,不过,也不能算是活人了……”
“那凶尸就是赵四郎!”白鹏心中灵光一闪,低声喊道,“所以,当初外公给了娘和赵四郎一人一张图,让你们成婚之后才能共同寻宝,所以谁都不好背弃婚约?而那凶尸赵四郎见了我之后,怀疑我与娘有关联,才追踪而来?”
白三娘微微点头:“你猜的差不多。而赵四郎近年来一直都在天目山,我怀疑,他查到了他手上那张图,画的就是天目山地形。不过两个月前赵四郎遭遇魔教高手围攻,被杀了,图到了魔教手上,魔教也按图索骥,来天目山活动。对宝藏略知一二的玄武会查到些内情,才会在湖州大展拳脚,逐走了魔教,顺便扶你上位,让你帮助搜查天目山呢。”
“哦!”白鹏至此终于恍然大悟,明白了自己经历的种种事情的前因后果。剩下的唯一疑问就是:“娘,你说赵四郎被魔教杀了,却又说他没有死,但也不能算活人,这是什么意思?”
“尸化,”白三娘神色中透出一些无奈,“我武夷派魔衣碎玉功,练到高深境界,就会尸化。所谓的魔教杀他,只是恰好赶上他尸化的时刻,被他顺水推舟而已。”
“尸化……”白鹏听得身上发冷,“练了这功夫,正常人会变成活尸?”
“不是,也只有本门个别高手,领悟了死亡之道而入魔,再领悟生命之道后入圣,轮回涅盘,才会脱去魔衣,玉碎旧躯,将残破的凡尘之体舍弃,若能重获新生,就成了神。”
“那……外公成神了吗?”
白三娘摇头:“没有,至今为止,本门到达这个境界的,无一例外,涅而不盘,死而不生,最后也就终结于一具腐尸而已。”白三娘伸出已经略带尸气的手抚摸儿子的头发,“你爹将魔衣碎玉功的心法也揉进了他自己的离梦神功,希望可以创造一种新的功法助我避开死劫,可惜……儿子,娘的时间已经不多了,以后得靠你自己了,勤加修炼吧。最好的结局,是你离梦神功大成,娘还没死,你有办法让娘脱离尸化。最坏的结局,就是你娘没了,你自己也被内力中的魔功心法侵蚀,活活看着自己烂掉,烂光为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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