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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鹏与沈公子在酒楼畅饮笑谈,相约下次到彼此家中做客,便尽欢而散。随后白鹏带着三、四分的酒意往近春楼而去,为了避免“血手帮主到青楼给姑娘赎身”的故事流传,他不坐自己的专用马车,也不带护卫,只由宋三陪着步行。
近春楼老鸨李妈妈见过白鹏一次,但那时的白鹏一身武师短打服,又两眼通红气势汹汹。而今日他虽然也喷着酒气,但身着锦袍手持折扇,身边还跟个随从,神态雍容,怎么看都是个富家大少,自然无法认出。不过李妈妈的态度远比上次热情许多,远远迎上来搭住了白鹏的肩膀:“哎呀,这位小少爷以前没见过,还是第一次来近春楼吧?真俊!一看就是大富大贵的人家出来的!”
白鹏不爱理她,只东张西望。下午的近春楼没什么生意,姑娘们除了极少数在房中陪客人,其余的大半在午睡。厅中只有两桌看场子的血手帮众吵吵嚷嚷地划拳喝酒,有人踉跄着起身,旁边人还拉住不让走:“老吴,你又要临阵脱逃!”那“老吴”嘿嘿地笑:“老子去后院开心一下,醒醒酒再回来!”于是又有两人站起:“走!同去!”一桌人勾肩搭背地走了,只剩另一桌还在相互斟酒。
白鹏看得直皱眉:“小宋,各处看场子的人都是这样干活的吗?”
“帮主,这要看上边管得严不严了,反正咱们丽人堂里的守卫没有敢值班时喝酒的,以前的叶香主还有如今的司徒统领,都是讲究严管严查严办‘三严’的主儿。”
“哼,怪不得这近春楼的生意每况愈下。”
李妈妈这时已走上楼梯,到二楼拐角处高喊:“姑娘们都出来!下楼啊!你们倒贴都乐意的好客人来啦,还不赶紧来抓住了!”又小步快跑地回到白鹏身边笑道:“一般客人这时候不来,姑娘们都闲着,公子正好一个个地挑过来,选个最可心的,日后长相厮守。”
白鹏点点头,找个椅子坐下了,微笑着注视楼梯上陆续下来的姑娘们。他故意不点名找人,是想给桂枝一个惊喜。
然而,直到二十多个姑娘站了一大排,楼梯上再无人下来,白鹏也没看到桂枝。终于忍不住问道:“桂枝呢?她有客人了?”
李妈妈一愣:“公子以前来过近春楼吗?居然认识桂枝?这个桂枝嘛……最近不太方便,公子还是挑别人吧,你看,她们哪个不比桂枝强?”
白鹏向二十多个姑娘扫视一圈,其中还真没几个比桂枝强的,桂枝除了嘴太大,总体而言还算顺眼好看,而这些人要么丑,要么老,又都刚从床上起身,没来得及浓妆艳抹地掩饰。
“我就要桂枝,她在哪?”
“这个……嘿嘿……桂枝她身子不方便接客人……”
白鹏感觉有些不对劲,他发现自己提到桂枝时,姑娘们面面相觑,脸色异常。于是向李妈妈一板脸:“身子不方便,走路不会不方便吧?让她来见我!”
李妈妈陪着笑:“那桂枝出门去了,没在。公子爷啊,如果你瞧不上这些姑娘,奴家带你去红玉姑娘房里碰碰运气?那是咱们近春楼的头牌花魁,湖州第一美人儿,若她看得中你……”
姑娘队列中有一个看来年过三十的紫衣女子向白鹏皱眉撇嘴摇头地使眼色,显然是告诉他李妈妈说假话。
白鹏向那女子微微点头,转脸冷冷注视李妈妈:“我说最后一遍,告诉我实话,桂枝在哪里?”
宋三在旁边帮腔:“李妈妈,你最好乖乖听我们公子爷的,否则你将来必定后悔。”
李妈妈做出一副要哭的表情:“公子爷啊,你就别为难奴家了……”
白鹏不理她,直接走到那个使眼色的紫衣女子面前:“你来说,桂枝在哪里?”
那紫衣女斜眼瞟着李妈妈,犹豫着欲言又止。
这时,那桌喝酒的看场子帮众瞧出气氛不对,纷纷站起。其中一条大汉当先走来,满脸络腮胡,两手还抱着怀,人未到,酒气先至:“怎么?看来有人想捣乱?”
李妈妈面露难色:“这位公子也不是捣乱,可偏偏认准了要找桂枝……”
宋三凑到白鹏耳边低声道:“帮主,这汉子是近春楼管事的,郭横,郭头领。”
白鹏“嗯”了一声,面向郭横问道:“郭头领,你是管事的,我就问你吧。桂枝在哪里?”
郭横脸上浮现恍然大悟的样子:“哈!你就是桂枝口口声声要等的什么白公子吧?那贱人说有个白公子答应帮她赎身,叫她不许再接客,所以她就再也不干活了。你是姓白吗?”
白鹏点点头:“我姓白,桂枝说的白公子就是我。”心里一阵感动,没想到自己酒后随口一说,桂枝那样当真,果然再不接客。
郭横脸色一沉:“小子!赎不赎身,那是你做主。姑娘接不接客,关你屁事!桂枝假装来月事蒙混了几天,难不成还能蒙混一世?现在那贱人早被老子抽的皮开肉绽!不但揍她,老子还天天干她,你不是不接客吗?我让你每天接老子十次!”
白鹏刚听一半心里就翻江倒海起来,没想到桂枝因为自己而遭遇如此苦难,待听到最后两句,勃然大怒,一掌挥去,“啪”地一声,郭横的身躯凌空飞出两三丈远,撞烂一张桌子滚落在地,左脸肿了起来,而且红中带紫,紫中透亮,牙齿也掉了几颗。
白鹏跟了上去,提脚在他裤裆又是狠狠一踹,郭横发出嘶哑的嚎叫声,眼睛翻白,满头冷汗,身子在地上滚了两滚,抽搐起来。虽然白鹏这两记都没使出什么内力,仅用膂力也几乎废掉了这位郭头领。
这时另外五名头扎红巾的血手帮众从几个方向冲来,一人去搀扶郭头领,另外四人撸着袖子围上来就要动手,口中还喊:“你小子找死!知道这院子是谁开的吗?敢惹咱血手帮!”
白鹏袍袖一挥,那四人顿时也飞了出去,将各处的桌椅屏风护栏等撞得七零八落,随后伸脚一蹬,一张桌子飞快滑行出去,将郭头领和搀扶他的帮众又撞出去一丈多远。
列队等待挑选的姑娘们尖叫着四散奔逃,只有那紫衣女留在现场看着白鹏打砸,脸上露出几分畅快神色。
白鹏猛跨一步,揪住了正要逃走的李妈妈,喝道:“带我去见桂枝!”
“是!是!”李妈妈吓得脸色煞白,躬着身两手抱头,“公子爷饶命!我这就领公子爷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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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近春楼后门进入一处院落,走到东南角,面前是一个臭哄哄的草棚,显然为茅厕所在。草棚附近矗立一座青砖房,窗上有栅栏而无窗纸,又开在高处,倒让白鹏想起师傅家里后院尽头的石屋来,这里看似也是关人的地方。隐约有女子嘶哑的哭声正从里面传出来,听着极像桂枝。
一名血手帮众边提裤子边走出门,出的却不是茅厕的门,而是那间砖房。看到李妈妈和白鹏与宋三,以及后面跟着的紫衣女,那人一愣:“这两人是谁?李妈妈你怎么带外人来这里?”
白鹏冷哼一声,大步走到门前一推,木门应手而开。只见屋里家具简陋,破木桌上摆着一个粗陶碗,东边墙角立一个褪色的旧马桶,西边墙角则是一堆乱稻草。
稻草上,一个血手帮众赤着下身正压在一个光溜溜的女子身上一挺一挺地忙碌,女子的微弱哭声被冲击得一顿一顿。另一人翘着二郎腿坐在破桌旁,正是先前离席说“去后院快活快活”的老吴。老吴口中还在催促:“王攀你再快些!再猛些!这贱人不肯接客,就让她接个痛快!”又转向门口看来:“你咋又回来了?想再来一次?哎?不对!你是哪个!”老吴一跃而起。
白鹏气得手脚都在抖,瞬间扑过去,一拳将老吴打到墙上,这次是使出了内力,令那面墙上顿时涂满脑浆。稻草堆上忙碌着的王攀慌忙起身,被白鹏一腿扫去,飞撞到另一面墙上,再滑落下来,带翻了马桶,脸朝下趴在粪尿中不再动弹。
外面那名帮众听到动静,回门口一看,惨烈呼叫着飞奔而去,宋三想拦,却被撞倒在地。白鹏顾不上外面,心如刀绞地往桂枝身边一跪,看着她白生生的身子上深一道浅一道的十几处鞭打的血痕。
桂枝原本闭着眼低声哭泣,此时听到动静,睁眼看清了白鹏,忽然嚎啕大哭起来:“白公子!白公子!你真的来了!”
白鹏含着泪将桂枝轻轻搂到怀里,唯恐触痛她的伤口:“对不住,我来晚了。”又向门口喊道:“宋三,押着老鸨去给桂枝取衣裳来!”紫衣女抢着应道:“我去我去!”
“白公子,没想到桂枝还能活着看到你,再晚一天,你恐怕就见不到我了。”
白鹏声音颤抖:“对不住,我来晚了。”见桂枝的指甲呈现紫黑色,将她手捧起来一看,指甲缝里都是血痂。
桂枝哭道:“他们用竹签插我指甲,还用缝衣针刺我……”说着眼光向自己胸口看去。白鹏随着她目光只一瞟就闭上了眼睛不敢再看:“他们对你这样凶残,就因为你不肯接客?”
“起初还好,只是饿饭,到这两日就越来越凶了。他们说不能开先例,纵然活活整死我,也算给别的姑娘立规矩,所以每天上午都召集姐妹们来看我受刑。呜呜呜……如今见到白公子,桂枝这场苦也算没有白受。”
“你真傻,你可以先从了他们,去接客就是,何必这样硬顶?”
“公子当时说,若再发现我接客,你会杀人……我想,就算不真的杀人,也一定不会要桂枝了。”
白鹏一声长叹:“怪我……”
桂枝这时忽然发现了地上的两名血手帮众,虽不知他们已死,也连忙伸手推白鹏:“不得了了白公子!你打了血手帮的人!赶快逃命!”
白鹏擦了眼泪,在桂枝脸上轻轻抚摸:“我对不住你……”
“白公子,你快逃!”
“我不用逃。”白鹏流泪而笑,“就算逃,也得带着你,怎能独自逃走?等他们拿来衣裳你穿了,咱们一起走。”
桂枝拼命摇头:“白公子,不要管我了,我哪里还走得动。你走吧!晚了被血手帮的大队人马堵住就跑不掉了,你功夫再好也没用!”
“你放心,我不怕他们。”
“公子不怕他们,其实我也不怕。”桂枝脸上挤出些笑容来,“二十年逆来顺受,如今终于刚强一回,大不了一死,我是绝不会向他们低头了。公子,有你留下陪我的心意就够了,但你还是得走,来年可以帮我烧些纸钱,在心里长久记得桂枝这个女子。桂枝是公子身下的第一个女子,公子是桂枝心上的第一个男子……”
“衣裳!衣裳来了!”紫衣女冲进屋来,“桂枝你快穿衣裳!白公子你带桂枝逃,也得带上我,否则我也没好果子吃!”
外面忽然一阵大乱,密集的脚步声由远而近,将小屋围得水泄不通。
桂枝又哭起来:“完了,他们来了!呜呜呜......白公子,你有刀吗?咱们一起死吧,不能再让他们折磨了!”
一人从门外缓步进来,对着白鹏背影拱手说道:“这位好汉,在下是血手帮豹堂香主司徒烈,不知近春楼如何招待不周,得罪了尊驾?若是敝帮理亏在先,在下道歉赔礼;若是阁下与敝帮有仇,存心杀人挑衅,司徒烈接下这场子!”
桂枝从白鹏怀中挣扎着起身,哭道:“香主大人,这事都怪桂枝,与白公子无关,人也是桂枝杀的!你先让白公子走!”
“呵呵,你若有这随手杀人的功夫,也不必在近春楼为接客不接客的事情闹腾了。放心吧,看你也算有情有义,回头我问明你的事情,自会从轻发落。至于这位白公子……请你先转身给在下一个正脸。”
白鹏叹道:“桂枝,这事不怪你……也不怪我……”说着转头过去,“司徒烈,这事怪你!”
司徒烈脸色惨白,单腿一跪:“帮主!你……你怎么会……这玩笑开大了!”
“怎么?我微服私访不可以吗?你豹堂如此残忍折磨一个弱女子,还怪我跟你开玩笑?”
“不!帮主,属下不是那个意思,属下……属下知罪!请帮主责罚!”司徒烈满头冒汗。
“帮主?你是血手帮主?白公子就是血手帮的白帮主?”紫衣女瞠目结舌,手中的衣裳掉在了地上,幸亏离墙角翻倒的马桶甚远,没有沾上什么污物。
“你去把近春楼所有看场子的,自郭头领以下,统统绑来。”白鹏说完,不再搭理司徒烈,拾了地上的衣裳,帮桂枝往身上穿。
桂枝表情痴呆地看着白鹏,嘴唇蠕动,也不知在说什么,直到白鹏将她分开的两腿并拢以便穿裙的时候才“啊”地一叫,重新将腿叉开一些。
“怎么了?”白鹏问着,下意识探头向她两腿间一看,顿时怒火中烧。当初桂枝曾叫他好生细看的那处“桃源”,如今已经红肿得面目全非,陈旧的污秽之物亮晶晶地干结糊满了整片区域,还有些新鲜的从撑开了无法合拢的门户中流淌而出。
白鹏伸手从那里拈下几根碎稻草甩掉,眼泪落在了桂枝挂着血痕的腿上:“都怪我,我不说那句话,你就不会受这些罪。”
桂枝还是呆呆的:“你……怎么……会是帮主呢?”
“前一次见你的时候,我不是帮主,如今是了。”白鹏答道。用最轻柔的动作帮她套好了裙子,开始系腰带。
桂枝在自己布满血痂的紫黑色指端一捏,“啊”地惨叫,随后将手指含入口中,流泪看着白鹏:“不是做梦,真不是做梦……”
“桂枝姐姐,跟我回家吧。”白鹏说着,搀扶桂枝起身。
桂枝流泪点头,艰难地站起,走了一步却又皱眉喊痛,改将两腿叉开了慢慢向前挪动,由于*伤痛,又是缠的小脚,简直已经无法行走。
白鹏背朝桂枝蹲下,两手扶了她的腿弯:“来,桂枝姐姐,我背你。”
“这怎么好意思……”
“有什么不好意思的?难道要我抱你走?”
桂枝只得伏在白鹏背上,任他背了起来。
出门前,白鹏扭头问那紫衣女子:“你叫什么名字?”
“啊,帮主,奴婢名叫红英。”
“嗯。”白鹏点点头,走到屋外,见司徒烈已经押了十几人走来,按他们跪倒,禀报:“帮主,人已带到!”
白鹏侧头问桂枝:“桂枝姐姐,这些人你打算如何处置?”
桂枝一声叹息:“我每天都恨不得生吃他们的肉,可如今桂枝开心得好像趴在云朵上,也不恨他们了,不必处置了。”
白鹏点点头,看向司徒烈:“我本想将这些人剁碎了喂狗,既然桂枝不想报仇了,就算了。”
司徒烈还没说话,那些人都连连磕头:“谢帮主开恩!”
白鹏冷笑:“别忙着谢。桂枝饶了你们,我还没饶。你们不是说要整死桂枝立规矩吗?我却也想用你们来立立规矩。”又转向司徒烈,“司徒香主,你接豹堂不久,此事我不罚你。你自己动手,用他们的人头晓谕全帮,以后再有这样残忍折磨弱女子的,无论什么起因,一概杀!死后没有抚恤,家里人敢报官的,也杀!”
“是……帮主……”司徒烈又是一身冷汗。
“以后我血手帮开的院子里,不许强迫女子接客!老鸨李妈妈与恶人同流合污,立刻扫地出门,以后近春楼交给有善心的红英管理。凡是恶毒之人都给我从血手帮里滚蛋!”
“是,帮主!”
那十几个看场子的自然哭天喊地,有自称上有老下有小的,有赌咒发誓再也不犯的,也有大骂帮主冷血无情的。白鹏一概听而不闻,背着桂枝从他们面前漠然走过。
直到白鹏消失,才有一人在司徒烈耳边低语:“香主,若不强迫,哪个女子会接客啊?”
“少罗嗦!”司徒烈吼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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