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他心中自有主张,沈玉也不再多说什么。
各自安睡。
天将明。
诚如杨执所料,药师教面临粮草断绝的处境,并不甘心就此撤军,而是凝聚所有力量,再度向叶县展开疯狂的攻击。
听得沉闷的号角声吹响,营中兵马,不断地赶往城门御敌,陈行之骂骂咧咧从营帐中走了出来,在手下的帮助下披上铠甲,怒不可遏道:“老子真想将那些杂碎的祖宗十八代全都给弄死,就不能让老子消停一会儿!”
“老潘,带着你的第三团,巩固城头防卫!”
“孙矬子,你个狗日的贼头贼脑,望什么景儿,还不赶紧将箭矢往前送,箭若是射光了,拿什么抵挡那些怪人!”
“吴老四,你奶奶的,这个时候你不是该在城头上督战么,怎的竟出现在这大营中?赶紧给老子滚回去,城门若是破了,老子先砍了你的脑袋!”
他虽粗鲁暴躁,却是指挥有序,众人各司其职,纷纷行动起来,谁也落不下。
外面的喊杀声没有将杨执从睡梦中拽出来,却是被这位节度使的大嗓门给吵醒了,披上一件衣裳,走出帐篷,见陈行之已跨上黑马,一溜烟儿去得远了,他在原地驻足良久,也未打算跟上去,随即又返回帐中,埋头呼呼大睡起来。
虽然陈行之总想弃城而逃,面对药师教的那些怪人闻风丧胆,不过几万兵马,守一个叶县还不是绰绰有余,药师教纵使有破釜沉舟之决心,可只要不增派兵力,一时三刻,态势只会陷入胶着,至少三两日间,杨执绝不认为药师教有能耐将叶县攻破。
眼前的战争态势一眼就能看到头,杨执也懒得去掺和,好好睡一觉,养足精神,细想扭转战局的方法,蛮干,那是那些军人的事,而他只想做一个白羽扇。
任外面天翻地覆,而他自顾睡得香甜,也不知睡了多久,厮杀声停了下来,他被陈行之派人来叫去大帐。
见他打着哈欠,似乎仍还没有从睡意中完全清醒过来,陈行之阴沉着脸,说道:“他奶奶的,你倒是能睡得着!”
杨执知道,这位节度使决然不会平白无故叫自己过来,定然还是因为那些怪人,当即拱手道:“这一觉没有白睡,在下已有御敌之策。”
死守叶县,是杨执的主意,为此费尽口舌,可一直到现在,杨执也未想出对付那些怪人的方法,陈行之刚打完仗,正是满肚子火,想要对杨执兴师问罪,没想到,杨执竟是有了御敌之策!
这位节度使也是属狗脸的,说变就变,登时一喜道:“快快说来!”
杨执道:“在此之前,在下想知道,这次攻城,是否亦有怪人冲锋?”
陈行之哼道:“药师教的杂碎,无外乎就是这点招数,哪次不是驱使那些怪人冲在最前面,若没有那些狗日的怪人,老子早就将他们的骨头给砸碎了!”
杨执沉吟点头。
看来在药师教中,能控制怪人的并不在少数。
杨执并不认为这次依旧是袁容瑾控制怪人攻城,因为暗地里,恐怕还有卓清凝在虎视眈眈。
袁容瑾在卓清凝手底下吃了亏,考虑到正是战情紧张,或许不会立即离开,但以其心计谋算,只怕绝不会再抛头露面,以防被卓清凝找到。
要知道,先前二人武功旗鼓相当,袁容瑾尚且不敢与卓清凝正面交锋,不惜花费多年,炼制毒药虫蛊,自以为万无一失,方才敢将卓清凝引诱出来,一决胜负。
而如今,卓清凝玄功突破第九重,袁容瑾已然完全不是对手,这女魔头又岂可能再让卓清凝抓住半点行踪。
而袁容瑾躲起来做缩头乌龟,药师教的怪人却仍然在冲锋陷阵,可见在药师教中,能够以笛声驭使怪人的家伙不在少数,这个消息对于杨执而言,不由令他感到头疼。
他并非是夸口,而是的确想出了一个对付药师教怪人的法子。
不过,这个方法委实有伤天和,原以为袁容瑾不敢露面,那些怪人或许便无人再能控制,官军没了怪人的威胁,也就不必非得将其铲灭,亦有时间留给他,好让他慢慢钻研,如何破解噬神蛊,解救那些被蛊虫迷失心智的无辜百姓。
可现在怪人依然活跃在战场之上,他固然不忍心使这等“绝户计”,却也不得不为大局考虑。
药师教的主力,还有贼首,几乎都在这里,若能全部歼灭,这场声势浩大的造反运动,即可宣告平定。
若是一念之仁,让药师教从容撤走,再想找到这么好的机会,可就难了。
再者,那些怪人……
杨执素来不相信这天底下有无解之毒症,可噬神蛊委实太过于诡异,兴许未来能够找到破解它的方法,但那些已然被噬神蛊迷惑心智的百姓,杨执却是并不报乐观态度。
即使噬神蛊解了,他们或许也还是要死!
这个结论,并不是杨执意欲使计前想要说服自己良心的托词,而是早在青石镇百姓的身上时,便已看出端倪。
那些刚被毒蛊控制的人,只消及时将蛊虫杀死,恢复神智后,还可以如正常人一样。
可他观察那些被蛊虫祸害长时间之人,发现他们的身体无一例外,俱都是千疮百孔,五脏六腑,支离破碎,即便将噬神蛊从体内拔出,也断然不可能继续存活下去。
眼时药师教驱使的那些怪人,一定也是这个情况,他们无异于行尸走肉,蛊虫反倒成了吊着他们最后一口气的“灵丹妙药”,一旦将蛊虫杀死,他们也会失去最后的支撑,只有一死。
战争,本就是不择手段。
何况是对几乎无可救药的行尸走肉。
所以杨执只是犹豫了一下,便道:“药师教眼下并未攻城,却在何处?”
“据探子报,那群杂碎,已又退回去休整了。”陈行之说完,瞥了杨执一眼,不耐烦道:“小子,你啰里吧嗦,问个没完,到底想出了什么计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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