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眼神里的阴鸷一闪而过。
郁鸿振想捡军功,门都没有。
看这一次和京城里应外合,不将郁家连根拔起,他萧展鹏誓不为人!
冬月二十四,京城。
“八百里加急!”
“边关起战事了!”
时全看见战报,连忙转头推开了庆元宫的大门。
“皇上,八百里急报。”
皇上从龙椅上快速走下来,还未走到门口,便听见一声急促的:“报!”
皇上连忙道:“讲。”
来人叩首,恭敬道:“肃州边防校尉军秦铮急报,鞑子于冬月初集结二十万大军进犯肃州,萧展鹏将军带兵抵御,三次击退鞑子,奋勇杀敌。然陕甘总督郁鸿振私自囤粮,扣押边防军军粮三十万担,凡入城报信者,皆无踪迹。”
“皇上,郁鸿振已经叛变,求皇上明鉴!”
秦铮说完,将奏报恭敬地递上。
皇上看完以后,眉目阴沉,冷声问道:“你是如何突破兰州回来的。”
秦铮道:“是京商会的钱进,将他的通关文牒给末将,末将假扮成商人才能直入京城。”
“钱公子说,他是奉定国老夫人之命,为萧大将军送粮草,现如今已被困肃州,回不到兰州了。”
“这是钱公子给我的通关文牒,请皇上过目。”
秦铮又掏出一份文牒,递给皇上。
皇上看完以后,目光一沉,连忙道:“宣万峰觐见。”
时全连忙派人去通传。
等他回来,便听见皇上在问秦铮:“钱进给萧大将军囤了多少粮草?暂时能解肃州之困吗?”
秦铮道:“大约四十万担,肃州现下已经没有粮草之患了。”
“这么多?”此朝廷给的还多。
秦铮道:“钱公子说,秦老夫人给了他二百万两,他们京商会添了一百万两,足足三百万两,都买粮食和药材了。”
皇上身形一震,当即看向时全:“快请老夫人入宫。”
时全点头,哽咽道:“哎。”
皇上对秦铮道:“你先去休息吃饭,一会朕还有话问你。”
秦铮告退,皇上看着手里的两份文牒,眼神里的晦暗如疾风骤雨。
很快,万峰来了。
皇上把奏报给他看。
万峰震惊道:“皇上,郁鸿振他竟然敢拦截肃州大战的消息,他疯了。”
皇上冷笑道:“他没疯,他想造反。”
“郁鸿振的部下原来都是你的人,你现在立即出京,暂时接任陕甘总督,快速配合萧展鹏御敌,必须保证肃州安全。”
“然后将郁鸿振及其同党, 派人押解入京,朕要亲自审。”
“若有不服从者,朕准你先斩后奏!”
万峰连忙道:“末将领命!”
万峰离开后,秦韵在时全的带领下进到了庆元宫。
皇上看见她老人家来了,目光微红,想走上前才发现肢体有些僵硬。
但他很快调整过来,快步到了秦韵的身边。“阿娘什么时候发现郁鸿振要反的,为什么不跟儿子说?”
秦韵道:“无端猜测驻军大将是大忌,娘又没有什么证据,怎么说呢?”
“娘只是担心展鹏,他驻守肃州,是为国戍边。但他手握二十万兵权,就一定会有人觊觎。”
皇上追问道:“那两百万两的粮草,您又是怎么舍得的?”
“那可是您在兴旺街挣下的私房钱了。”
秦韵笑着道:“什么私房钱?我都老了,要那么多钱来干什么?”
“国家的钱,自然是取之于民,用之于民。”
“我让钱四去,是借经商之名提防郁鸿振扣押粮草。”
“想不到这担忧到底还是成真了。”
“宣哥儿,战火纷飞的时日咱们度过了,很艰难。”
“就不让肃州城外的其他老百姓也去受这份苦了,你说呢?”
皇上难过道:“儿子是不是很没用,看不清人。”
“郁鸿振想建功立业,或许用他戍边才是正确的。”
秦韵道:“可他野心勃勃,谁知道有了兵权以后会不会造反呢?”
“现在看来,他是有这份胆量的,所以你没有做错。”
“用人嘛,好用就用,不好用就换,你不要将这件事放在心上,知道吗?”
皇上点了点头,认真道:“可是阿娘的私房钱一夜之间都没有了。”
“京商会的作用,儿子也明白了。”
“谢谢阿娘。这一次,儿子想给您的,您不能再拒绝了。”
秦韵笑着道:“好,阿娘答应你,这一次不管你给什么,阿娘通通都收下。”
皇上闻言,这才如释重负地笑了起来。
可就在这时,时全着急道:“皇上,卓大人来了。”
“他说不知道从哪里来的流言,说肃州大败,消息已经传得满大街都是了。”
“他怕引起骚乱,想求皇上准许五城兵马司派兵肃清各街道。”
皇上的目光倏尔变得冷戾,他攥了攥拳,怒声道:“传旨,五城兵马司庞彪协助顺天府尹卓志学肃清京城隐患,至于那些流言……”
秦韵的按住皇上的手,淡淡道:“不必管。”
皇上诧异地看向秦韵,秦韵从容道:“徐宁该死了。”
“咱们布了这么久的局,该收网了。”
皇上的瞳孔紧缩着,随即对时全道:“按老夫人说的办。”
时全离开后,皇上搀扶着秦韵问道:“娘是不是有决策了?”
秦韵点头,沉声道:“让他闹,闹得越大越好。”
“但凡跟他一起闹的人,第一天的罚,第二天的仗杀,第三天的灭其族。”
“徐宁之死,将会成为百官不愿再提及的污点。”
“也唯有这样,才能真正将他所带来的影响彻底连根拔除。”
“此举也要震慑住而后的所有首辅,让他们不再敢生出鱼肉百姓,愚弄百官,裹挟君主的念头。”
皇上何等聪明,只需稍稍一想便知道其中关巧了。
他看着身侧比他矮上许多,身形佝偻,早已不复年轻的慈母,忍不住问道:“你是何时想了这些的?为了儿子殚精竭虑到这一步……值得吗?”
秦韵温柔地拍了拍他的手,反问道:“我不曾十月怀胎生过你,你叫我这一声声娘,给了王家这诸多特权,值得吗?”
皇上垂眸,泪意自眼中涌出,他肯定道:“值得。”
秦韵笑着道:“傻孩子,那阿娘还有什么不值得的?”
“纵使天下臣民都离心,我们也要好好走完这条路,更何况……他们都望着你呢,个个投来殷切目光,怎么好让他们失望的?”
皇上深吸一口气,重重点头道:“儿子都明白了。”
“阿娘放心,徐宁之死,必将是万众归心的结果。”
秦韵微微地笑,眼眸里满是赞赏。
这个孩子从来就不是任人算计之辈,他很聪明,聪明到让她都有些欣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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