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娘?”
沈秋辞诧然看着云娘。
她仿佛被抽走了仅存的气力,连倚靠着冰冷的墙面对她而言,都成了难事。
只得身子瘫软,朝着侧面倒下去。
沈秋辞忙起身搀扶住她,却在手扶住她后背的一刻,察觉到了一抹温热的黏腻。
是血。
沈秋辞仔细查看着云娘后背的伤势,
她深色的外衣即便被血浸透了,于夜色朦胧间,不细看也是看不出蹊跷的。
外衣的破损并不严重,像是被箭羽所伤,又被人生生从皮肉里把箭拔了出来。
可她是什么时候受伤的?
这一路上,沈秋辞并未察觉到她有什么异样。
沈秋辞撕下衣摆的一角,沾了刚煮沸的水,想替云娘先将伤口清理一番。
可云娘却拂开了她的手。
“不必了。启军的手段我了如指掌,骑兵的箭上都涂抹了剧毒,凡中箭之人,即便是你师父也无法可医。”
沈秋辞不解,“这一路上明明未见追兵......”
而云娘只是平静地看着她,并不作声。
沈秋辞细细回想,今日出逃时,她一直都跟在云娘的身后,直到发现身后的林道起火,她速度慢下来后,云娘才勒马折返她身边,于二人擦肩之际,扬鞭抽打在她的马背上,让她快些走,莫要回头。
至此,二人的位置发生了调换,
沈秋辞一路在前,只听云娘跟在身后向她喊话前进的方向。
后来夜幕降临,云娘才重新走在了沈秋辞前方领路。
“我发现林道起火时,你已经察觉到有骑兵跟了上来?”沈秋辞问。
云娘从容地点了点头。
沈秋辞从未经历过战争,与云娘多年随军征伐沙场不同,她远没有云娘身经百炼出的那份机警。
所以......
云娘唯一有可能中箭的时间,就是在云娘与她调换的位置之后,
换句话说,是云娘替她挡下了那一箭。
想至此,沈秋辞心尖最柔软的地方被紧紧揪在了一处。
她可以接受旁人对她施加的所有恶意,
以牙还牙也好,以暴制暴也罢,她总能凭借自己的能力讨回一个公道。
可偏是她视作仇敌的人又对她施以善意,才叫她难以接受。
她沉默了好半晌,才冷冰冰地问了一句,
“为何要这般做?你我......不该是仇人?”
“仇人?呵......”
云娘笑笑,旋即艰难地抬起眼来看着她,“这段时间,我常想起你少时那可怜模样。
你来了天玑办,见旁人或被母亲打骂,或被父亲变卖,明知她们过得不幸,却又常觉人人都比你幸福。
最起码她们知道自己的家是魔窟,知道那里没有值得她们留恋的人,所以她们来到天玑办,得了庇护,算是解脱。可你不同,因为你连自己的家在哪儿都想不起来。
你那时候小小的一个人,白日里看着比谁都坚强,可每每入夜,又多的是躲在被窝里哭鼻子的时候。
你可还记得,那时候我察觉到异样整夜陪在你身边宽慰你的时候,对你说过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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