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怎么爱笑的陆佳良眉眼间有个深深的川字。
那是经常皱眉所导致的。
此时他的眉头皱了一下，但很快刻意舒展开:“大小姐很快就会回来，顾少爷，您现在要做的是，回房间好好睡觉。”
他得做好表情管理。
如若不然，会增加眼前大男孩的紧张情绪。
他能看出来，大男孩神经紧绷，已经崩到极限了，不能再刺激他了，不然会出问题的。
同时心里非常高兴。
大小姐全身心对他，他也能真心实意待大小姐，这就是所谓的两情相悦吗？
真好啊。
不过感慨归感慨，陆佳良其实特别疑惑。
大小姐一向靠谱，这次怎么失手了。
她明明说已经让顾子时睡了，这小子怎么又醒了？
唉，能让大小姐失手的，可能也就只有顾子时了吧。
在第一时间发现顾子时没有“乖乖听话”的躺在床上，黑暗中陆家良很想抬手把他打昏。
胳膊都抬起来了，忽然想到这可是大小姐的心肝，若是自己没有拿捏好分寸，让他有个三长两短，大小姐会疯的，绝对！
于是，陆佳良叹口气，干脆把灯打开。
不过他觉得顾少爷快要疯了:“陆叔，灼灼现在在哪？”
“大半夜的她不睡觉，干嘛要到处乱跑？”
“肯定发生了什么事，你们为什么要瞒着我？”
“我到底什么时候才能真正的融进你们，我到底什么时候才不是外人？”
陆佳良:“……”
他担忧的问:“顾少爷，您还好吗？”
他对顾子时此刻焦虑的精神状态，十分担忧。
顾子时是真要疯了，他一把抓住陆佳良的肩，近乎恳求道:“陆叔，求你现在就告诉我灼灼在哪里！！”
受刚刚那好似被人抛弃的恐怖孤独感影响，顾子时整个人慌慌的，能让他心平定下来的，只有乔灼。
他无比后悔乔灼在以为他睡着后离开时，他不应该装睡，他应该寸步不离的跟着她！
陆佳良道:“大小姐有事要处理，她很快就回——”
“我问的是她现在在哪里！”
陆佳良的避重就轻让顾子时怒了。
或者准确点说，他心里更埋怨乔灼？
为什么要这样，为什么要偷偷在他的酒里下东西，为什么总是瞒着他？
什么都自己面对，什么都一个人扛，真以为她自己无所不能？
她就从来就没有想过要依赖他，哪怕一次都没有吗？
顾子时知道自己斤两，怕乔灼没有安全感，他重生者的身份也没发挥出多少优势。
不知情的外人眼里，顾子时是身强体壮的男人，乔灼是手不能提的娇弱女人，世俗眼里，要保护也是顾子时保护乔灼。
现实情况完全相反。
乔灼的强大将顾子时衬托的无比羸弱。
他是乔灼眼里易碎的琉璃制品，怕他碎掉，专门为他打造一个保护罩，与此同时，也在某些方面，拉开了他们两人的距离。
平时，顾子时享受被乔灼宝贝的感觉，可到了关键时候，带来的效果却是相反的。
他沮丧的想，他成了乔灼的负担了……
在乔灼眼里，他真就这么一无是处吗？
他承认他确实很弱，可难道他连给她提供情绪价值多少都不配吗？
他第一次对自己的渺小，感到无力。
陆佳良第一次见动怒的顾子时，愣了一下，知道他是关心则乱，并不会生气。
“顾少爷……”
“对不起陆叔，我……”顾子时颓然的摆摆手。
陆佳良不过是听命于乔灼，并非刻意对他隐瞒，没错。
顾子时坐在沙发上，眼睛直愣愣的看着大门方向，面无表情，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雨小了血，淅淅沥沥。
见他这个样子，劝他回去睡的话陆佳良说不出来了。
陆佳良干脆坐在他对面，陪他。
顾子时抱歉道:“陆叔，你不用管我，我就是睡不着，我坐会儿就回去。”
陆佳良笑笑，一言不发的掏出一根烟，叼在嘴里，却不点火——他戒烟了，几十年的老烟民，烟瘾最大时一天能抽好几包。
大小姐下了命令，要是他不把烟戒掉那他就滚蛋，她身边不需要没有自控力的人。
他知道，大小姐这是为了他的身体健康着想，为了不让大小姐继续为他这条烂命担心，他咬咬牙，竟真的戒掉了。
戒烟后，咳嗽的毛病好了，胃口好人也壮实了，挺好。
他把烟叼在嘴里默默叼了半天，冷不丁说了一句:“你上辈子一定拯救了宇宙。”
顾子时知道他话里的意思。
嘲弄一笑。
心想，他要是真拯救了宇宙，也应该在上上辈子。
上辈子……
上辈子的事他是真不想回忆，唉。
“大小姐是个好孩子。”说到这里，陆佳良顿住。
顾子时抬头看他。
空气中忽然弥漫开来的悲伤，让人心跟着猛然一揪。
陆佳良咧咧嘴:“我女儿要是还活着，跟大小姐年龄差不多大……”
顾子时倏然瞪大眼睛。
他有点不安，有些无措，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好沉默。
“大小姐说，你要是不嫌弃，就把我当成你女儿。”
陆佳良把烟从嘴里拿出来，半晌:“要不是大小姐，我……不是，是我们这些家伙，现在在哪？可能都在万劫不复的地狱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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