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默默抬起头：“爸爸，你都是大人了，怎么吃饭还会咬舌头？”
沈老爷子：“咬舌头？馋肉了？”
“嗯。”沈知节嗯了一声，视线不自觉地转向林蔚，“馋肉了。”
林蔚缩了缩脖子：“我回去就跟大厨说，晚餐多做点肉。”
沈知节将桌下的那只手臂拿上来，在手背上轻轻地揉着。
她刚才下手的确没惜力，都红了。
一碗面下肚，沈老爷子擦了嘴。
目光里带着深意，直视着沈知节：“见也见了，谈也谈了，你怎么说？”
他的意思很明显。
就是想知道：这关，到底过了没有？
沈知节也擦擦嘴：“今天晚上，来家里吃饭吧，有肉。”
沈老爷子又狠狠地灌了一杯桑叶茶。
“唉，三十年了……”
沈知节看着邵慎之，又忍不住加了一句：“你就别过来了，今晚是我们的家事，你在，不合适。”
邵慎之愕然，却无奈，只能答应。
“好，我让人送外公过去。”
傍晚，沈家。
一家子人神色凝重地等待着。
其中，沈梦莹显得最为紧张。
两只手不断地搓动着，不知放在哪儿好。
谢天野坐在她身边，紧紧地搂住她。
“莹莹，该面对的总要面对，有我在，别怕。”
沈知节也在旁说道：“妈，我今天见过他，聊了几句。他态度还行，看起来是真的想和好。不管怎么说，你先见面谈谈，要是谈不拢，我们再把他请出去。”
过了一刻，门外传来动静。
一辆锃亮的黑色汽车缓缓驶入了沈家。
沈知节带着父母走出客厅，从门廊上向外望去。
汽车停下，司机下车，打开车后座的车门。
沈老爷子从车上下来，和沈梦莹遥遥相望。
两人都没开口。
沈老爷子的目光向旁边一扫，落在谢天野身上。
不由得从鼻孔里发出一声冷哼。
夺女之仇，难以释怀。
沈知节见状，主动走下台阶。
示意他进客厅：“您请进去说话吧。”
沈老爷子拄着拐杖，一步一步，迈台阶时看起来很艰难。
沈知节忙上前扶着。
沈梦莹见了，扁着嘴道：“腿疼也不知道找个好医生治治。”
沈老爷子叹息：“唉，这么多年了，好不了了。我年轻时去北方跑生意，大冬天，在雪地里奔波了几个小时，那时候落下的病根。三十年了，好不了了。”
沈梦莹咬着唇，不说话。
谢天野担忧地看着她，圈着她的手臂又紧了紧。
沈老爷子眼角的余光瞥见他的动作，脸色顿时阴沉下来。
一行人进了客厅。
分成两个阵营，相对而坐。
沈知节则退到旁边，冷眼旁观。
这三人的恩怨，还得三人自己解决。
他插不上嘴。
沈老爷子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我这次来，不是来吵架的。”
对面的谢天野微笑着，沉稳而儒雅，尽显影帝风范：“您能这么想，就最好不过了。今天，我也不想吵架，只想跟您对对账。”
“对对账？”
沈老爷子脸上露出不解的神色。
什么叫……对对账？
谢天野不知从哪里拿出一个文件夹，打开，取出一叠纸。
纸上，用四号宋体打印着密密麻麻的字。
沈梦莹也没料到他竟然准备了文件，好奇地偎在他身边，伸着脖子看。
谢天野从口袋里掏出眼镜，戴上。
对着纸念：“xx年x月x日，我被《随风而去》剧组除名，这件事是您派人干的吧？”
沈老爷子听了，梗了梗脖子：“也许……是的吧……”
“也许？”
“都过去那么多年了，谁记得剧组名字是哪个？那时候我派人买通了好几个剧组的导演和制片人，怎么可能每一个都记得？”
谢天野哦了一声：“那么说，这几个剧组《小镇故事》、《青衫行》、《爱如烟雨》，也都是背后捣鬼的了？”
沈老爷子哼了一声。
他不记得。
但是大概、也许、可能是吧。
沈梦莹刚包养谢天野的那几年，他可没少在背后搞小动作。
谢天野拿起笔，在这几件事后头一一勾上。
“很好，您认账就好。那再看接下来这几件。”他继续向下念，“xx年x月x日晚上，把我灌醉了，和一个女演员xx关在一个房间里，也是您派人干的吧？”
沈梦莹震惊了：“什么？关在一个房间里？这事我怎么不知道？！我只知道你俩传绯闻，你俩居然还一起过过夜？！”
谢天野连忙安抚：“我是冤枉的，那天我醉了，醉了的人根本做不了什么，你信我啊，莹莹。”
沈老爷子又哼：“那次不小心，让你逃掉了。否则，能弄一出大的，让莹莹彻底和你决裂。”
谢天野扶额苦笑：“已经很大了，光是捕风捉影，就已经让莹莹生气了好久。”
纸有好几张，念都念不完。
“还有我二十岁那年，差点得了最佳男配角奖，也是您从中作梗，把这件事搞黄的吧？”
“……”
“背后找人造谣，说我拍戏的时候，对女演员揩油，也是您干的吧？”
“……”
沈梦莹听着谢天野一条一条地念下去，目瞪口呆。
她知道父亲当年为了拆散她俩，在背后频频搞小动作。
但是她知道的，远远没有谢天野今天列出的这些多。
她怒了。
和好？
没可能！
沈梦莹啪的一声，拍案而起。
“你这么见不得他好？！这么想拆散我们？”
沈老爷子不说话。
他当年干的桩桩件件，他不否认。
反正谢天野也都查到了，否认也没用。
沈梦莹气得冒烟：“我今天还就不管不顾了，你越不想让我们好，我还偏就不如你的意！这辈子，我就认定他了，你说什么都没有用！”
说着，她拽着谢天野：“走，领证去！”
谢天野眼底掠过一丝不易觉察的光，笑得很真诚：“户口本我都随身带着呢，随时可以去。”
还是沈知节拦住他们：“冷静点，现在是晚上，民政局都下班了。”
谢天野拿出手机：“先预约，明天早上一大早就去。”
沈老爷子没想到事情的发展方向竟然是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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