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
半夏说着,转脸向海岸线方向看去。
海面平静,一望无垠,哪有风浪的前兆。
雀爷挑了挑眉,“你也不信娘娘的判断?”
半夏摇头,“不,恰恰相反,我无条件相信娘娘。
“我在娘娘身边很久了,我发现娘娘好像知道很多我们不知道的事情。
“她既然做出这样的判断,一定有她的理由,我实在想,如何让其他人都信服、同意。”
雀爷微微一笑,抬手拍了拍半夏的胳膊,“娘娘没看错你,我也没信错人。
“先看信吧,看娘娘怎么说。”
两人展开温锦的信。
温锦这次的信上,竟给出了暴风登陆的具体时间,具体到五日后。
且把暴风波及的范围圈了出来,让他们一定要避免当地的渔民出海。
温锦还在信上说,她能理解他们不愿改期的担忧……但是为了真正的航海大计划,以及沿海居民的安全。
她愿意押上她个人的名声、威望。
哪怕最后暴风改道,让她的预警变成一场“笑话”,她也愿意一力承担所有的非议。
海务司本就是她提议成立,这次海务司向外发布公文,可以以她的名义。
她不怕官员们议论她“独断专行”,也不怕民众说她“出尔反尔”。
她知道自己的目的、蓝图是什么,坚定地朝那个方向走就可以了。
至于功过是非,就留给后人评论吧。
雀爷和半夏对视一眼。
“我只觉浑身发麻……”雀爷道,“娘娘这话……震撼到我了。”
半夏眼眶湿润,深深点头,“我们还在讨论个人荣辱得失的时候,她早就把这一切放下了。”
“我早就知道!”雀爷有点儿自豪地说,“她是值得我追随的人!我没信错她!”
两女子在温锦的回信上,看到了坚定与信念。
她们也在心里做下了无比坚定的决定。
“嘿?你们怎么早到了?”温元杰阔步而来,身后还跟着姜朔及其他人。
“娘娘的信?”
温元杰上前,拿起信读了一遍,他脸色微变。
姜朔道,“读啊,你怎么不读?”
温元杰怔怔地看他,抬手把信递给他,“哥……你读吧。”
兄弟俩虽说和好已经有一阵子了。
但是温元杰当众喊他“哥”,却还是第一次。
姜朔怔了怔,心里有些异样……他缓慢伸出手,接过信,当众读了出来。
读到最后,海务司衙门彻底安静了。
众人一时间,只觉有一种“豪情”,是比当初立志要去航海时的豪情,更澎湃的感情,充斥在胸膛。
“干!”温元杰这年轻人,拍桌而起,“不就是面子吗?不就是怕丢了面子吗?
“娘娘一人之下,万人之上,都不怕丢面子!咱们怕什么!好像咱们有多大面子似的?
“娘娘说得对,为了真正的航海大计划!为了沿岸渔民的安危……就算咱们被人嘲笑又怎么样?
“咱们是不是孬种,是不是怂了……咱们自己心里清楚!根本不用听别人评判!”
最触动温元杰的,是温锦信里那句——有时候,后退比前进更需要勇气,也更需要智慧。
虽说海务司还有反对意见,但都被“强力镇压”下去。
海务司在第二日,就发布了公文布告,宣布将有海上暴风来袭,四日后,也就是他们原定大船下海的当天,就会在大沽一带登陆。
届时会带来强风和大雨,为确保渔民和大船下水一切仪式的安全,大船会在暴风过去之后,再下水。
三日后,港口禁止所有船只离港,不准渔民出海捕鱼。
“哈哈,这风平浪静,艳阳高照的,哪儿来的暴风?从京城里刮来的吗?哈哈哈!”
“那女人怕了!把事情推的这么高,如今下不来台了!”
“当初还说什么‘龙王送天书’,这次的暴风,是不是也是‘龙王’提前告诉她的呀?”
“能不能让她跟龙王打个招呼?等咱们大船出港以后,再来暴风呀?不然她多没面子?哈哈哈!”
“人家毕竟是个女人家,临阵害怕一下,都不行吗?你们也太苛刻了!”
笑声更加放浪,甚至还多了几分轻佻。
这些风言风语,传入海务司众人的耳中。
温元杰天天都在捏着拳头过日子。
“只剩下三天了,三天等不了吗?”半夏劝慰道。
这天傍晚,他们却再次接到温锦的信。
信上说,暴风会提前半日,在大沽登陆。
让他们务必提前封锁港口码头,不准渔民出海捕鱼。
风势很大,让人们务必在暴风来临前,呆在家里,关门闭户,不要待在户外。
海务司的这几个人,都没有经历过“暴风”,也不知道温锦信上说的十级风是什么概念。
难道风还分级别吗?
“摧枯拉朽,这词儿是不是太夸张了?”温元杰摸着下巴道。
“本来延迟下水,封锁海岸,民众就很不满了,现在还要再提前封锁……唉,又要挨民众的骂了。”
半夏笑了笑,“当官儿就不要怕挨骂。
“所谓当官儿,就是风箱里的老鼠,上面有政策,底下民众未必明白。
“底下有困难,上头长官不一定看得到,还以为你是消极怠工……
“这是很多官员面临的问题。在‘两头受气’当中,很多人就会‘变节’了,忘了初心,忘了信仰。
“开始只顾往自己兜里捞油水了。
“所以能不能守住初心!能不能坚持自己的理念信仰,看的,不就是这种有挑战的时候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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