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言停走了一条大路,跟着前太子,把自己走成了刀下鬼。
唐见溪走了一条小路,活成了隐士,看似闲云野鹤,其实每天都在煎熬中。
你呢,你选了哪条路?”
陆时的嘴唇忽然颤抖起来,抖得很厉害。
“她临走前对我说:谢谢你,我走了。我以为这话,是对我说的,可后来一想不对,她为什么要谢我,台上演戏给她看的,又不是我。”
晏三合抬眸,静静地看着他。
“她这话是对你说的,你听不见,所以只能借我的口。”
陆时回看晏三合,他的眼神慢慢有了点变化,比之前更深,更沉。
“我想,你的苦衷,她是知道的,所以才会说这样的话。老大人,你走了一条人不人,鬼不鬼的路啊。”
陆时的嘴唇动了动,好像要说什么,可最终,什么都没有说,只是轻轻叹了口气。
“我第一次见你,你让陆大差一点掐死我,当时把我气的,我在心里骂你做个人吧,后来我才明白,你是在为我好,不想让我牵扯进来。
我细想了想,你不想把我牵扯进来的原因,应该是唐家的案子。”
晏三合抓起陆时的右手,抚上掌心中一个又一个厚厚的老茧。
“你说唐家的案子人证物证都有,是铁案,翻不了,其实不对,你翻得了,只是不能翻。”
陆时的眼睛骤然迸出厉光。
“所以,你用让皇帝下罪己诏的方式,用这种不为人知的方式,在替唐家翻案,对吗?”
晏三合说着说着,不知道为什么,忽然眼眶湿润了。
这世上没有人可以做到坚不可破,哪怕是帝王、圣人,内里的某一处,也是软的。
二十六年,这条人不人,鬼不鬼的路,他怎么能走得那么坚定,不孤独吗?明知不可为而为之,不害怕吗?
“老大人,我心疼你。”她说。
陆时看着晏三合眼里含而未落的泪,“你今年多大?”
“大人这是第三次问我了。”
晏三合:“我今年十七岁,云南府人士。”
“她十七岁的时候,可没你那么聪明。”
陆时抽出自己的手,拍了拍晏三合的手背,“坐吧,孩子。”
晏三合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愿意说了?”
因为逆着光,晏三合的脸大部分隐在暗影里,就显得眼睛格外的亮。
陆时微微一凝,“我只说能说的。”
话刚落,一只大手握住了晏三合的胳膊,把她往上轻轻一提。
坐稳的同时,她迅速把眼眶里的泪水逼进去,然后扭头冲谢知非点了点头。
却还是慢了,眼角的一点水渍一览无余的落进谢知非的眼里。
这丫头心真软啊!
“你说,她的心魔是一段锣声。”
陆时不紧不慢地开口。
“唐家被抄,正好是我高中探花巡街之时,那时唐家的戏楼上正唱着单刀会。”
这么巧?
晏三合缓缓沉下一口气。
她记得谢知非曾经说过,状元、榜眼、探花巡街时,会用锣鼓开道。
“所以,她心魔里的那一段锣声,还不光光是指戏锣?”
陆时似乎没有听见晏三合的声音,自顾自说话。
“三甲巡街要走过金水桥,金水桥附近有个铺子,是唐家的,从二楼往下看,能把巡街的盛况看得一清二楚。
我们俩说好的,她在铺子二楼等我,往我怀里掷一朵花,算是向我求娶。
忘说了,我是个无根的人,本来打算中举后入赘唐家。
我还玩笑说,万一你没砸中怎么办?她说不怕的,她会备上百来朵,总有一朵能砸中我。那一年她十九,已经苦等了我三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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