仅仅过了片刻,他又从窗户里跳进来,压着声道:“三爷,太孙那头传来消息。”
谢知非:“说!”
丁一:“心魔的事,请三爷和小裴爷务必小心小心再小心。”
谢知非和裴笑同时咯噔一下。
怀仁不会平白无故说这些话,一定是宫里发生了什么。
……
皇太孙的这一通叮嘱,不仅让谢知非和裴笑惊心,连晏三合都不敢轻举妄动。
整个心魔其实就卡在一处地方:放巫咒娃娃的到底是夏才人,还是沈杜若。
理一理手上掌握的线索,应该是夏才人无疑。
但——
还是没有证据。
凭的都是猜测。
一连几天,晏三合都枯坐在书房里,把心魔捋了一遍又一遍,把所有相关的人的名字,都写在纸上。
前因后果捋清楚的,打个勾;
捋不清楚的,打个问号。
几天下来,她发现打问号最多的名字,一个是沈杜苦,一个是董肖。
董肖是压根猜不出这人的来历;
而沈杜若……
晏三合始终记得她说过的一句话:做游医是罪孽深重,为了赎罪。
如果她没有被赵王所用,那么,哪里来的罪孽?又为什么要赎罪?
就在晏三合为了心魔吃不下饭,睡不着觉的时候,四九城里发生了一桩大事——
汉王失宠了。
没有人知道汉王为什么突然失宠,明明除夕夜陛下回寝殿,还钦点了他搀扶来着。
但汉王实实在在的,就是失宠了。
初一,宫里祭祖,汉王被拦在了宫门外;
初五,宫里家宴,汉王又被拦在了宫外;
正月十六,朝廷开市当天,皇帝下的第一道旨意,是册封几名武将,与龙驾一道亲征。
步六被封镇军大将军。
皇帝下的第二道旨意,是命汉王参加完皇太孙婚宴后,即刻回封地,无召不得回京。
此诏一出,百官中有长舒一口气的,有心紧紧揪作一团的,也有像礼部尚书杜建学,差点没当场昏过去的。
两道诏书看着平淡无奇,其实字字透着杀机。
君无戏言。
前面明明钦点汉王出征,这会却“无召不得回京”,皇帝这般行事,就是清楚明白的诏告天下——
我的接班人,就是太子!
……
宫墙外的爆竹声声,更衬得汉王府死气沉沉。
宫人们一个个缩着脑袋,踮着脚,生怕动静大一点,就惹来杀身之祸。
这座府邸再有一个多月,就会随着主人的离开,而彻底冷清下来。
他们这些宫人呢?
是和这座府邸一样,在清冷中一日一日破旧老去?
还是想尽一切办法,跟着主人一道南去?
若是南去,还有归来的一日吗?
“父亲,咱们还能回来吗?”
短短几日,这个从小到大没吃过一丝丝苦的贵公子,从高处落到低处,尝尽了人情冷暖。
贵气养人。
曾经天不怕、地不怕的世子赵亦显,如今说话的声音都小得可怜,听上去毫无底气。
赵彦晋看了儿子一眼,冷冷道:“这是本王在京城的家,为何不能回来?”
赵亦显嗡声道:“他们说……说儿子只怕今生今世,都回不到这四九城了。”
“放他娘的屁!”
赵彦晋一拍桌子,怒目道:“哪个小杂种说的,看我不拿鞭子抽死他!”
赵亦显垂着头,不敢吭一声。
董肖走上前,不急不慢道:
“世子不必理会外头的风言风语,只需把这些天遇的冷眼,受的冷嘲一一记在心里,他日再狠狠报复回去!”
他日?
赵亦显心头一顿。
这话是什么意思?
“你先回去休息。”
赵彦晋看了儿子一眼,“没事好好想一想师爷的话。”
“是,父亲!”
人离开,书房陷入沉默。
董肖亲手冲了两盏茶,放在汉王手边,然后掀起衣袍,跪地道:“王爷,伯仁有几句话,不吐不快。”
赵彦晋看着他,“你说。”
董肖深吸一口气,“头一句话,王爷多年的图谋策划,付诸东流了。”
“……”
董肖:“第二句话,王爷甘心吗?”
“……”
董肖:“第三句话,若是不甘心,该如何?”
“……”
赵彦晋的脸,阴沉的可怕。
三句话,每一句都像钢针,戳在他的心上。
那张龙椅,是权力的顶端。
手握天下人的生杀大权,万里河山归一人,没有哪一个皇子皇孙,能抵抗得了那张龙椅的诱惑。
这十几年来,他兢兢业业图谋的只有这一桩事。
怎么会甘心?
可是,名正言顺上位的路,已经彻底堵死了,他难不成也要破釜沉舟一把?
“王爷也看到了,皇太孙有多厉害,除夕夜几句话一说,直接让陛下弃了您。”
董肖两条眉紧紧蹙着。
“陛下百年后,太子或许还能因为手足情深,对王爷既往不咎;皇太孙是狠人,有什么事,是他做不出来的?”
赵彦晋眼神发冷。
这话说在他心坎上。
除夕夜,他前脚离开皇帝的寝殿,后脚皇太孙就跟去了,
“王爷就算不为自己考虑,也得为世子他们想一想。”
董肖轻轻叹息一声。
“卧榻之上,岂容他人鼾睡,有些仇能解,有些仇不死不休,他们的出路在哪里?亦或者……皇太孙会给他们出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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