翠翠用又黑又亮的眼睛看着她。
“姐姐，我听我爸爸说你回来了，就想来看看你。大城市好吗？大学好吗？”
小饼干想了想道：“很好。所以你也要努力读书，争取做第二个考上大学的人。”
“可是很难诶。我们整个村子，除了姐姐你以外，就再也没有谁读书了。有的时候我也完全不知道读书到底有什么用，那些课文好难背，那些公式好难记。”
小饼干说：“读书有什么用，我那个时候也不知道。但是我现在很感激……至少它让我知道了一些，如果不读书，我可能一辈子都无法知道的事情。”
小饼干心中有事，自然做不到跟邻居家妹妹多闲聊。
她在心里算了算时间。
姐姐死的时候……或许这个邻居家小妹妹也在呀。
那她是不是能从这个小妹妹口中问出些什么呢？
想到这里，小饼干有些漫不经心地道：“翠翠，你知道我家里还曾经有一个姐姐吗？”
“知道的。我还小的时候，她经常给我糖吃。”
记得就好！
小饼干大喜，紧接着又问：“那你知不知道这个姐姐是怎么死的呀？”
她本来以为能从这个小妹妹口中问出什么，没想到翠翠歪了歪头，道：“病死的呀。”
小饼干捏着的手机中，纪禾的声音从听筒传了出来：“你是亲眼看着那个姐姐病死的吗？”
翠翠想了想说：“不是。
“但是那段时间，那个姐姐真的生病了，生了很严重的病，大家谁都能看得出来。”
小饼干问：“她有什么症状，你还记得吗？”
翠翠沉默了一下，然后回忆道：“嗯……我记得，那个姐姐的脸上突然就多了很多红斑一样的东西，后来，脖子上、手臂上、腿上，都有，看起来特别吓人。我妈妈还说，那个姐姐是得了传染病，让我离她远一点。
“嗯……后来，那个姐姐就一直关在家里了。她的脸色变得特别的苍白，甚至都不能见到阳光。
“有一次，妈妈让我给你们家送李子，我不小心打开了她房间的门，阳光照进去，她就惨叫起来。太阳照在人身上，应该是感觉很温暖的，但她感觉就像是被什么火焰灼烧到了一样，特别难受。”
说到这里，翠翠突然神神秘秘地看向小饼干，压低了声音。
“姐姐……”
小饼干被吓了一跳，下意识地问：“什么？”
“你有没有听过，吸血鬼的传说？
“你不觉得当时那个姐姐很像吸血鬼吗？一直在阴暗的房间里，见不到阳光……说不定，还会以人血为养料！”
翠翠的眼里闪烁着莫名的光芒，有点像看到了猎物的野兽。
既然是说自己的姐姐，这段描述便让小饼干有些微微的不爽。她说：“怎么可能，吸血鬼只在小说里存在，不要乱想。”
同时，小饼干的心也沉了下来。
这个症状，这个症状……
怎么那么像那个病。
红斑狼疮！
一定是这个病。
她是医学生，她非常清楚，红斑狼疮的症状就是以红斑为主，一般分布在面颊两侧，在日晒后加重。
晚期患者还有可能累及血液、心脑血管等系统，有生命危险。
红斑狼疮确实会危及生命，但是纪禾却说，姐姐并不是因为这个病而死的。
那是……
纪禾清冷冷的声音响起：“是因为无知。
“你也看到了，翠翠这么一个孩子，是怎么形容你姐姐的病的。把她当做吸血鬼，把她当做怪物。
“你姐姐死的时候，翠翠还不大，这肯定不是她自己形成的观念，而是出自周围人的灌输……由此，你可以猜得到，周围的人是怎么说你姐姐的。”
小饼干摇摇头，眼里有晶莹的泪水。
“我能猜到。”
他们这个村子，就是很贫穷落后的。
之前有个村民在送葬的时候衣服穿得比较少，又干活出了一身汗，一冷一热，就发烧病倒了。结果村子里的人都说他是得罪了死人，受到了死人的惩罚。
那么，落到徐丽的头上……
她得了这个病，脸上十分的狰狞可怕。
再加上不能晒太阳，稍微触碰到一点阳光就会皮肤溃烂，痛苦无比。
村子里的人会怎么想她？
他们不会觉得她是得了病，只会想她是不是得罪了什么鬼神，被降灾所致。
既然是脏东西，那肯定怕阳光嘛！不把脏东西除掉怎么行？
小饼干喃喃道：“所以……是他们伙同我的父母杀了姐姐，对不对？
“姐姐……”
她痛哭出声，心里很难受。
她是读过书的，知道这根本就不是什么鬼神降灾。
杀死姐姐的，其实是村民的无知和愚昧啊！
纪禾抬起头，视线在镜头里扫了一遍。
突然道：“你这个院子里，是不是有个井？”
小饼干说：“是、是的。这口井我小的时候还会用，现在好像是枯竭了，上面用一个石板盖着，已经废弃了。”
纪禾说：“你打开这个石板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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