争吵？
晏琳敏锐地捕捉到了关键词。
她问陆央：“真的有这件事吗？”
陆央低下了头。
良久之后，她才抬起头来，脸色有些难看。
“我承认，确实有这些事情。”
晏琳问：“你们是为了什么而争吵？”
陆央说：“我研究生毕业，马上就要找工作了。我收到了S市的一份offer，想要留在S市，但是我的奶奶不同意。她一定要我回来。”
说着，陆央抹了一把脸。
“我不明白这是为什么，能够去更好的地方，为什么一定要留在这个小破村子？可惜无论我怎么说，我奶奶就是铁了心不让，甚至说，如果我走，她就没我这个孙女。
“我们两个闹得很不愉快，然后我就离开了。
“只是，这是我和奶奶两个人之间发生的对话，你是怎么知道的？你跟踪我？”
池逸承认了：“没错，我就是跟踪了你。”
他那段时间一直在找机会和陆央表达心意，自然花在她身上的精力也多了些。
没想到无意之中窥探到了她的秘密。
陆央冷冷地道：“你真无耻！”
“随便你怎么想。”池逸也一副破罐子破摔的样子，“我就是无耻。
“所以事情现在很清楚咯？一切就是你奶奶那个老太婆做的！我确实对你心怀不轨，但我也没有要谁的命吧？倒是你奶奶那个老家伙，就跟个老巫婆似的……我差点把命都搭在这里！！”
陆央涨红了脸：“你胡说！！”
“呵呵，看不出来你还挺有孝心的……到现在，自己的小命都要不保了，还在为那个老巫婆说话……”池逸说着风凉话。
一张脸长得是帅，现在却怎么看怎么欠揍。
陆央的眼泪夺眶而出。
“你胡说，你胡说！！我不相信我奶奶是这样的人！！”
话是这么说。
但陆央的心里，也有一个念头在隐隐升起……
奶奶为什么不让她出去，执意要让她留在这个小村子？
是因为这件事，她们两个意见不合，闹了很大的龃龉，她就要置她于死地吗？
就在这时，一道苍老的声音响起：
“你们，还活着？”
…………
原本，几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对方身上。
冷不丁身后响起这么一道声音，差点被吓死。
一双浑浊、发灰的眼珠漂浮在黑暗中。
眼珠的主人缓缓地走出，佝偻的身躯，皱纹纵横交错的皮肤——
说曹操曹操就到。正是陆央的奶奶，甘泉村的村长。
仇人见面分外眼红。
池逸立即怒吼：“你这个老不死的，竟然诅咒我死？看到我没死，你是不是很后悔啊？！”
说着，就要上前打陆奶奶。
村长根本就没有一点害怕的神色。
她虽年纪已大，中气却足。
“你敢。
“你如果敢动我一根手指头，你就是这里的罪人。这片土地上所有的祖宗都会向你复仇，你有九条命都不够死！”
池逸还想说什么。
想到之前自己不知怎么地就莫名其妙地变成了稻草人，还是不敢轻举妄动，尴尬地顿在了那里。
陆央一脸失望地看着奶奶。
“奶奶……这一切，真的是你做的吗？”
夜色中，一排额头上贴着符纸的稻草人还在静静地站着。
用脚趾头想也知道，这些也是活生生的人类变的。
原本有血有肉、会蹦会跳的人类。
现在就变成了一排排死气沉沉的稻草人……
白天，静静地立在稻田里，窥视着过路的每一个人；夜幕降临的时候，它们又会活过来，像是行尸走肉一般穿行，却永远也得不到解脱。
陆奶奶没有说话。
落在陆央的眼里，便是默认。
“奶奶。”她不敢置信地道，“你竟然害了这么多人？甚至，为了不让我离开村子，对我也……你未免也太心狠手辣了！”
这还是她记忆里的那个奶奶吗？
简直让她感到陌生！！
就在这时，一直没有说话的纪禾突然开口。
“陆央，你冷静一点。或许，是你把关系搞错了？
“你的奶奶不让你离开村子，不是自私或者偏执，而是保护你。”
陆央怔了怔。
说着，纪禾又转向田琦。
“你还记不记得，你之前在路上遇到过的女人？那个女人带着孩子，吵着要去城里找许久没有回来的丈夫。”
田琦从悲痛中勉强回过神来，道：“我记得。”
“其实，那个丈夫不是没有回来，而是回不来了……他已经死了，对吧？”
最后这句话，纪禾是对陆奶奶说的。
夜风呼啸。
沉默间，陆奶奶仿佛又苍老了几分，身形显得更佝偻了。
良久以后，她承认了：“你说得不错。我虽然没见过他的尸体，但知道，他肯定已经死了。”
说着，她转向孙女，热泪盈眶地道：“央央，奶奶不让你离开，不是在害你呀！
“从我上任村长以后，就发现甘泉村有一个心照不宣的秘密，那就是——只要是离开甘泉村出去的人，都会受到诅咒！而诅咒的形式，就是变成稻草人！！
“那个带着孩子的女人，想要到城里去找丈夫，我们怎么劝也劝不听……她动了强烈的想要离开的念头，所以就变成了稻草人。央央，如果你想要离开，你也会变成那样！
“我一直阻止你，可你从未没有放弃过离开的念头。我阻止不了你，也阻止不了诅咒降临在你身上。”
陆央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
短短的几句话，信息量实在是太大了。
看着奶奶真挚的表情，又不像是说谎。
但是……不对啊。
陆央问道：“那个女人的丈夫呢？他不是出去打工了吗？我记得他离开的时候，他妻子还为他送行去了……他怎么没变成稻草人？”
“会的，每一个人都会的，逃不过的。”陆奶奶痛苦地道，“只是时间有快有慢而已，谁都逃不了的……”
那个男人已经消失了，留在世界上的只有稻草人。
自然也没法回家了……
“这是我们甘泉村人的诅咒！生在甘泉村，一辈子便无法逃离，只要有离开的欲望，就会受到惩罚！”
闻言，晏琳微微蹙眉，思索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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