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韩谦数次改良石灰窑,之后又招募不少工匠,照着前朝周赟所著《考工记注疏》里记载的一些办法,尝试着为家兵子弟铸造一些特殊的装备;赵庭儿作为一个女孩子,不方便整日凑到一群大老爷们光膀子的匠坊去,闲余之时也琢磨着照古法造些玩艺打发时间。
赵庭儿自己选择,第一个想到的自然造一些女孩子所能用的玩艺,学金银匠造簪钗等物,也学着照古法制胭脂水粉。
手工打造簪钗等物以及针绣等事,主要还是要靠日积月累的手艺,韩谦也帮不了赵庭儿,但照古法制胭脂,在韩谦眼里,可以尝试着去提高的办法就太多了。
北魏《齐民要术》就记载了制胭脂的办法,需要先烧藜蒿等草,取灰加水,取上层清汤备用,然后摘红兰花,用石碓捣成汁,淋草灰清汤,再用布袋绞之……
《齐民要术》所载之法繁杂得很,是先人尝试了不知道多少种办法之后总结出来的,但问题在于前人的总结、尝试,都停留在表面,并没有真正深入到物性根本上去。
韩谦是不知道胭脂制法,但看赵庭儿照着古法制过一遍,便知道要害在哪里。
看古法说要去黄汁、留红液,说白了制胭脂的红兰花里含有红、黄两种色素,而他伸手醮了一点用草木灰淋取的清汤液,有些涩苦,便知道这其实是用碱性液体,对红黄色素进行淬取分离。
识透物性,揣摩出其中的原理之后,用最原始的手段也能将酸碱度调整到最为合适的程度,再以上等的棉料纸加以过滤,以此一步步去尝试着改良胭脂制法,比当世胭脂匠人不知物性根本而只是瞎子过河般的摸索,实在不知道要强出多少。
这是整整超越几个时代的思维跟学识,在韩谦的指点下,加上赵庭儿聪颖好学,心思又细腻,两三个月就专注在这事上,所造的胭脂,又怎么可能是苏红玉她们再聪颖过人所能及的?
“韩大人身边倒真可称得上是藏龙卧虎啊!”苏红玉、春娘被赵庭儿所制的胭脂镇住,当下也没有什么话好说,甚至有些羡慕的打量着赵庭儿、赵无忌姐弟俩。
“哈哈,”韩谦哈哈一笑,看向春娘,说道,“只要春十三娘向赵庭儿汇报事情,不觉得心里委屈就行——另外,这盒胭脂便留在你那里,你拿小盒分出三四十份,在城里挑三四十贵眷,以凝香楼的名义当成样品送过去试用,尽可能快的跟城中贵眷建立起接触……”
韩谦相信以晚红楼的手腕,要盘下凝香楼胭脂铺子,不过是分分钟的事情,也不关心春娘如何去做。
他听李知诰他们以十三娘相称春娘,韩谦猜测这极可能跟春娘在晚红楼这一辈弟子里的排名有关,便换了一个称谓,以“春十三娘”相唤,看她脸上也没有异色,便知自己的猜测是对的。
春十三娘没察觉到称谓的变化,只在意韩谦还在强调她以后要跟赵庭儿这黄毛丫头汇报,只是忍住翻白眼的冲动,移步坐到韩谦侧下方,以示她之后就是秘曹左司的部属。
春十三娘的胸脯子肉太波涛汹涌了,虽然三十岁的她深畏年华老去,但不可否认她此时正是芳华吐蕊的最好年纪,肤白肉嫩,眉眼也是极媚,身为男子都不禁会多看两眼。
韩谦也不例外,心里想自己为挽回多年的荒废时光,禁欲差不多有七八个月了,而春十三娘的样子,令他下意识想到在他十二岁时就教导他迈出人生关键一步的荆娘来。
也同样是一身美|肉,叫他神魂颠倒,入髓的滋味此时也无法忘却,但也恰是这个女人,差点将他彻底的毁掉。
即便是将恶奴牛二蛋射杀,但想起这事,韩谦犹觉得心里堵着一口恶气,往春娘襦裙上方的白肉|沟壑瞥了一眼,便正襟危坐,跟李知诰、柴建、苏红玉、姚惜水他们谈其他事情。
韩谦不经意的一瞥,春十三娘心里却十分得意,她知道十九二十岁的男人欲望有多强烈,也知道十九二十岁的男人最喜欢什么样的身子,再看赵庭儿比她要单薄得多的身子,心里就不再那么委屈,心里一笑,光有一张漂亮的脸蛋,还不足以叫男人神魂颠倒,她今天没有得到的,终究有一天都逃不出她的手掌心去。
韩谦却不知道春十三娘坐到他下首,心里有这么多的心思在转,他还在想凝香楼胭脂铺的事情定下来,不用赵庭儿亲自去坐镇,那赵庭儿就还能帮他做更多的事情。
赵庭儿聪颖好学、心思细腻是一方面,更难得的是韩谦遇到她时,她身上的天真野性未除,有着当世其他少女身上所没有的野心、大胆、好奇跟狡黠。
韩谦教她学文识字之时,就直接将当世的经义典藏统统都抛弃掉,而是专门将他称为杂学的梦境世界基础知识教导给她。
赵庭儿也学得比任何人都快。
韩谦身边没有人手可用,也尝试将杂学等教导给婢女晴云,但晴云受传统影响太深,一方面觉得身为婢女就应该安分守己,一方面又视韩谦所教杂学为旁门左道、歪理邪说,听韩老山的老妻韩周氏数落过几次,就越发懈怠,甚至还在背后嚼赵庭儿的舌根,疏远赵庭儿。
这也是韩谦无可奈何的事情。
他就想着这次父亲出仕地方,让晴云与韩老山夫妇一起跟随过去,然后这次招募的二十多名妇人,也不会都安排到凝香楼胭脂铺,应该从中挑选几人出来留在后宅,听赵庭儿教导、任用。
“我这两天不在城里,冯翊、孔熙荣他们两人呢,你们可曾见到?”韩谦问李知诰、李冲。
货栈之事,要委托给冯翊牵头去做,但韩谦三天前跟冯翊说定一些细节,但这三天他都在秋湖山别院,也没有见冯翊过去找他。
“你到前面的院子里挨个去找,或能见到他们两人。”姚惜水撇撇嘴,不掩嫌弃的说道。
尼玛的,韩谦他一再催促货栈的事情要紧着办,没想到冯翊这孙子今天还拉着孔熙荣躲在晚红楼哪个娘们暖香如玉的怀里花天酒地,也难怪姚惜水一脸的嫌弃。
不过,这才是真正的冯翊、孔熙荣;当初不就是看中他们这样的性格,安宁宫那边才会动手脚,将他们安排到三皇子杨元溥身边的吗?
韩谦侧过头跟范大黑吩咐了一声,让他找赵老倌带着人手以及匠工,直接到靠山巷临石塘河的那两栋院子里,将货栈先改建起来,再在院子与石塘河之间扒开一道口子,建上货码头上。
目前指望冯翊这孙子能有多勤勉,不现实,韩谦只能他这边辛苦一些,先将事件都给办的,再让冯翊这孙子过来占现成的便宜。
“殿下那边,需不需要我们去帮忙,是不是内侍省会宗正府、礼部,将事情都给干了?”韩谦问李知诰、李冲。
临江侯杨元溥没有封王,但身为皇子,大婚礼数也是比照太子杨元渥、信王杨元演当年,从赐婚、下聘等事始,就极其繁冗隆重,但好在这事都是内侍省牵头,侯府这边也是郭荣、宋莘配合。
连李知诰、李冲两个大舅子都有闲情逸致到晚红楼来喝茶,那就跟韩谦他们这些佐吏更没有什么关系了,但也得客气的问一声。
大婚礼数相当繁琐,这也牵制住郭荣、宋莘他们的精力,令他们注意不到桃坞集那边的变化。
“倒没有什么事情要我们忙碌,等会儿拉上冯翊、孔熙荣,一起到我家宅子里吃酒便是。”李知诰说道。
明日就是大婚,今日主要的工作就是将信昌侯府的嫁女奁具送到临江侯府摆放起来;此外就是侯府司记宋莘今日也已经带着数名女侍到信昌侯府,先伺候到准侯夫人李瑶的身边,省得明天大礼之日手忙脚乱应付不过来。
今日信昌侯府会准备几席小规模的私宴,宴请亲朋好友以示庆祝。
一切准备妥当后,明天将是内侍省监率属官二十人、护军四十人到信昌侯府迎亲,将信昌侯女迎接回去行大礼,绝大多数人到时候只负责再到临江侯府饮宴就是——之后三皇子携新妇入宫朝拜、进太庙祭祖等等事,都是高层次的活动,也跟韩谦他们没有什么关系。
“留给殿下的时间太少,诸事皆需要分秒必争,特别是此时殿下大婚,各方的视野都被吸引过去,恰是秘曹左司将探子暗布下去的良机,”韩谦此时却没有闲工夫饮酒为乐,朝李知诰抱歉的说道,“待大功告成之日,虞侯请我多喝几杯酒。”
“好!他日大功告成,再与你痛饮几场!”韩谦只用三天时间就将诸房名册拿出来,也计划以胭脂铺子、货栈两条线进行渗透,行事之高效,李知诰也是大吃一惊。
侯府嫁女,他与李冲以及柴建都不能置身事外,而韩谦能谋善断,还有日理万机的勤勉,他怎么强拉他过去喝酒?
临行时,韩谦想问他父亲出仕叙州之事进行得如何了,但心想叙州刺史之职想要确认下来,过程颇为繁杂,他不断追问,倒显得他过于急切了,与李知诰、柴建等人拱拱手,便带着林海峥、范大黑、赵无忌、赵庭儿先离开晚红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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