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氏语塞，只不住泪流。
江常逸又道：“父亲早已知晓此事，也认同儿子的决定，今日，儿子就在此拜别母亲了。”
江常逸说着后退两步，撩开衣袍跪下，向殷氏磕了三个头。
殷氏大恸，若非被柳如雪扶着，只怕要瘫软在地。
她心痛自己要失去这个儿子，却仍是不明白他为什么会被一个女人迷得神魂颠倒。
江常逸并不奢求殷氏能真正理解自己，等东西都搬上马车，便上车离开。
“常逸，我的儿啊！”
殷氏的痛呼传来，江常逸皱了皱眉，到底没有回头。
母亲有云扬和阿修，还有孙子孙女，可花栩栩只有他。
他要守着他的妻。
赶了一个多月的路，江常逸终于在谷雨这日抵达夷州。
到城外时已是傍晚，天色很是昏暗，他坐在马车里朝花栩栩所在的山头看了看，却因为距离太远，什么都没有看见。
回到宅院，两名守宅人立刻迎上来。
“将、军，你终于回来啦！”
“我已交出兵权，如今并无官职在身，唤我老爷即可。”
江常逸淡声回应，一边往里边走一边问：“夫人的墓地可有时时打扫？这些年我不在，可有出什么事？”
“按照老爷的吩咐，每半个月就会去打扫一次，老爷的威名远播，别人敬畏都来不及，哪会出什么事呀。”
和郡主府一样，这座院子也明显变得老旧。
江常逸并不在意，先把花栩栩留在瀚京的那些旧物摆到房间，才去沐浴更衣。
沐浴完出来，下人来报：“老爷，州府大人来了，说在府上为老爷设了接风宴。”
江常逸不想应酬这些，掀眸问：“你没跟他说我辞官了？”
他的语气并不凶，下人却吓出一身汗，连忙说：“小人说了，但州府大人说老爷是昭陵的功臣，就算已经辞官，也应该为老爷接风。”
“我不喜应酬，以后不管谁来，拒了便是。”
江常逸说完直接关上门，连那位州府大人的面都不肯见。
第二日一大早，江常逸换好衣服，提着满满一篮子冥纸叠的元宝去看花栩栩。
征战十年，他的眼角已经生了细纹，头发也白了，身上更是落下无数伤疾，但当再次踏上那条曲曲折折的山路去看花栩栩时，他的脚步都变得轻快起来，唇角也不自觉上扬了两分。
春日正好，山上的花也开得浓艳。
在一片花团锦簇中，江常逸看到了花栩栩的墓。
因经常有人打理，墓周很干净，没有长出杂草，碑上也没有青苔。
好像花栩栩哪儿也没去，就在这里等着他。
江常逸的眼神越发温柔，他快步走到花栩栩墓前蹲下，低声说了句：“夫人，我回来了。”
声音温柔，满是缱绻，只是无人应答，很快就随风飘散。
江常逸放下元宝，拿出汗巾和出征前一样帮花栩栩擦拭墓碑，在外征战多年的心，终于在这一刻获得安宁。
但擦着擦着，江常逸察觉有些不对劲。
花栩栩的墓碑是他亲手刻的字，最后一个字他的力道没有掌控好，手受了伤，滴了血下去，留下一小块儿绿豆大小的瑕疵。
出征之前，他给花栩栩扫了三年的墓，记得清清楚楚，可是现在，那块瑕疵不见了。
也就是说，这墓碑被换过！
江常逸的眼神骤然凝结成冰，不过很快又被他压下去。
他还是细致的把墓碑擦拭完，又烧了元宝给花栩栩，然后才下山回城。
回屋后，他把两个守宅人叫来，平静的问：“为什么要换掉我夫人的墓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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