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达双道感激地目光在贾仁禄地脸上转了几转,出神半晌,方接过火把,右手一扬,将火把掷了过去。木箱上事先已被涂了硫磺、膏油,遇火即燃。只听劈啪一声暴响,一股火苗窜了起来,简牍帛绢等本就是易燃之物,霎时之间但闻得必必剥剥之声大作,满箱证据转眼间便被烧成了一堆灰烬。
贾仁禄笑了笑,道:“娘的,痛快,真他妈的痛快。摆宴为子敬庆功!”
孟达本不想错过同贾仁禄结交的大好良机,但一想到可能会因此遇此红袖,不禁心中一恸,道:“军师为了指划平叛大事,彻夜未眠,一定很累了,卑职就不打扰了,晚间请军师光降寒舍,让卑职设宴款待。”
贾仁禄本不愿和这种卑鄙小人多所朝向,但为了不使他生疑,便道:“今晚我一定上门打扰,到时不醉不归!”
孟达道:“一言为定,到时不醉不归,哈哈!”说着告辞离去。
红袖立于贾仁禄卧房门口,翘首以待,一见贾仁禄回转,心中一喜,迎上前去,问道:“我一直怕孟达突施暗算,加害老爷。现在见到老爷没事,真是太好了。”
贾仁禄笑了笑道:“孟达又不是吃人的老虎,有啥好怕的。他那点花花肠子,老子没两三下就把给他捋直了。”
红袖茫然问道:“捋直了?”
贾仁禄道:“你应该知道孟达最喜欢什么吧?”
红袖冷冷地道:“还能有什么?当然最喜欢当官。”
贾仁禄道:“对的。这小子最喜欢当官,老子说要保他作益州牧,他巴结我还来不及,又哪会杀我?”
红袖柳眉一蹙,道:“怕没有这么简单,这人的话没有一句是真的。我怕他随口敷衍,等到晚间再来暗算,像这种小人不得不防,老爷还是要小心些。”
贾仁禄摇头道:“你没做过官,自是不晓得这其中的门道。他知道我是主公驾前的第一大红人,主公对我是言听计从。他原和我并无仇怨,不过是有一些误会。倘若将我杀了,不过是出了心中一口恶气。然而从此以后你估计也不会再理他了,对他来说无甚利益,相反将我留着,倒十分实惠,好处甚多。你说他还会杀我么?”
红袖缓缓地点了点头,望向院外灿烂盛开的鲜花,低声吟哦:“你死了,我岂此是不再理他而已。”这一句话细如蚊蚋,贾仁禄根本没有听见。
贾仁禄见她看着鲜花怔怔出神,当然不知道她心中所想,道:“孟达一心想当益州牧,便要巴结老子,不会再对你们怎么样了,也不会对你有非分之想了,你若真的不想嫁给孟达,现在便可以放心了,他应该不会再来缠着你了。”
红袖问道:“老爷真要保他为益州牧么?”
贾仁禄四下一瞧,在她耳边悄声道:“逗他玩的,这益州牧的人选早就内定了,我哪有什么办法保他?”
红袖左右巡视一番,拉他走近卧房,悄声道:“你真是坏死了,你又是怎么知道益州牧已经内定了?”
贾仁禄道:“益州地远山险,却又金城千里,实是个大粮仓,关中的后勤保障可全看它的了。若是所托非人,一旦造起反来,那要想再平定可就难了。你说若不是主公极其信任之人,敢让他当益州牧么?”
红袖笑了笑,道:“你和我讲政治,我是半点也不懂的。不过我的家就在益州,当然希望能有一个好的州牧,若是这州牧让孟达当上,益州百姓可有苦头吃了。你就是使君十分信任的人,你怎么不求求使君,让你做这个益州牧?”她心里实是想报父母大仇,只是庞羲现已投降,没有题目可作。若是贾仁禄能当上益州牧,庞羲便属他该管,要报起仇来,那就容易的很了。
贾仁禄道:“我就是求了主公也不会答应的。”
红袖道:“为什么?难道是因为你是军师常为使君主谋划策,他离你不得?”
贾仁禄摇头道:“当然不是,是因为我帮他从一个有名无实的豫州牧变成一个割据一方,实力不下于曹操的大诸侯。”
红袖一脸迷茫,道:“这不是你的大功劳么?他怎么会因为这个不答应你当州牧?”
贾仁禄道:“这是功劳,可这功劳太可怕了。我锋芒太露,在他心中或多或少长生了恐惧之感。他心里清楚一旦我造反,那是无论如何也制不住。所以他是不会放心将我放到外任去的,特别是益州这么一个易守难攻的地方。”
红袖道:“你对使君忠心不二,又怎么会造反。其实既便是造反了也没什么,男子汉哪个不喜欢割据一方?”
贾仁禄伸手按住她的嘴道:“找死啊,说这话是要灭族的!”缩回手掌,道:“老子不喜欢当皇帝,虽说当皇帝可以有三宫六院,艳福齐天。可是每天都有一堆屁事要处理,稍一不慎,不是大臣弹劾,就是百姓造反,烦也烦死了。老子只想找个靠山,当个闲官,搂着美女,好好享受生活,哈哈!”
红袖白了他一眼,嗔道:“真没出息!”
贾仁禄正欲答话,忽见门首处人影一晃,一女子俏盈盈地立门前,正是祝融,说道:“你们再说什么悄悄话呢?”
贾仁禄回头横了她一眼,道:“整日里像鬼一样,进来也不知道敲个门,一点礼貌都没有。原计划取消了,孟达这厮不会再杀老子了。”
祝融笑靥如花道:“呵呵,我都听到了,你真会胡说八道。”
贾仁禄道:“别人跟老子说实话,老子也跟他说实话。若是他跟老子瞎扯蛋,老子也只好跟他瞎扯蛋了。这才叫礼尚往来,哈哈!”
祝融笑了一会,秀眉微蹙,道:“孟达真不会乱来么?我还是有一些不放心。”
贾仁禄道:“在他心目中老子比他的命还重要,他保护我都还来不及,哪还会杀我?”又道:“不过这也说不准,兵马暂时不动,原地待命。一旦孟达两面三刀,咱也不至于手忙脚乱。”
祝融点了点头,贾仁禄道:“如今江州平定,我担心前线情况,明日一早便要返回雒县。祝融你辛苦一趟,赶到城南去,通知埋伏在荒山之中的兵马赶回来,暗中护卫。”
祝融一脸惊诧,叫道:“明天一早?会不会他仓促了些,难道你不怕你走后孟达造反?”
贾仁禄沉吟道:“孟达想要当益州牧,便要为主公保住江州,否则他连江州太守都没得当,还当什么狗屁益州牧啊?这么浅显的道理他应该知道的。”
祝融道:“若是他跟别的势力勾结,对方也封他做益州牧呢?”
贾仁禄道:“有这种可能,不过如今主公取得益州十拿九稳,胜利就在眼前,他可以很快就如愿以偿了。若是他与别的势力勾结,搞七搞八,那样时间就拖得久了,且变数太多,他也不一定就是能如愿,说不定还要搭上小命。我想只要他不是呆子,就不会出此下策,这叫‘两利相权取其重,两害相权取其轻。’”顿了顿,又道:“就这么决定了,这一把老子赌了,是赢是输,就看今晚了。”
当晚酉时,贾仁禄仍只带五名亲兵,昂然赴会。红袖等一众丫环窝在贾府里焦急等待,团团直转。由于贾仁禄的胡说八道已完全的打中了孟达的心坎,孟达自是着意巴结,曲意逢迎,马屁拍到了十足十,宴会气氛十分容洽。席间贾仁禄提出明日要告辞离去,孟达也是多方挽留。几次努力失败之后,孟达便不再强求,挥退左右,双手献上一副绢帛,贾仁禄摊开来一看,竟是长安一处极美田宅的地契,他本就不是正人君子,当然不会如悬鱼太守一般清廉自守。当下也不推辞,眉开眼笑的收了下来,手脚麻利的揣进袖里,生怕孟达反悔来抢。跟着胸脯乱拍,没口子的胡吹大气,扬言一定助他当上益州牧。孟达完全信以为真,乐得不知身处何方。酒酣宴罢,孟达亲送贾仁禄出府,卑躬屈膝,恭敬程度一点都不亚于在送他的亲爹,一些细微之处竟还犹有过之。
贾仁禄不但无恙归来,而且还赚到了豪宅一处,当真喜不自胜。府里的那一众娘子军见他平安回转,也是歇丝底里。一时之间,贾府好似疯人院一般,鬼叫声一片,吵得街访四邻不得安睡。
次日一早,贾仁禄带着五名亲兵登程上路。红袖等人苦求一夜未果,不得随行,送出三十里外,洒泪而别。
他担心雒悬战局,不想多在道上多耽搁时间,来时便以决定走小路,经垫江,过资中,而到雒县。在马上沉吟一会,辩明方向,带着亲随,向东北方向驰去。
转眼间一行人行出了十数里,只见前面黑压压一片大树林,这里便是贾仁禄事先与祝融约好的会面所在。贾仁禄勒住马来,手搭凉棚,四下巡视一番,皱起眉头,道:“一个人都没有,怎么回事?”说着一挥手,五名亲兵飞身下马,没入林中。
过不多时,五名亲兵纷纷回转,摊开双手,道:“没看到我们的人。”
贾仁禄大叫道:“怪事,她昨晚便去约集众人来此集合了,不应该到现在还有没到啊,难道是出了什么事了?”沉吟片刻,道:“还是回去看看。”拨转马头,向南驰去。原来他初进城时担心孟达两面三刀,在城内和城南荒郊都伏有兵马,以便一旦有起事来,可以制造混乱,混出城去,逃到城南密林之中,籍着伏兵吓退追兵。
巳牌时分,众人赶到了一众亲兵埋伏之处,按事先约好的暗号,傻叫了半晌,却无人应答,但闻山谷回声萦绕耳边。
贾仁禄颇为郁闷,道:“五百人一下子就消失了,搞什么啊,演《蒸发密令》啊!”
一名亲兵道:“会不会是孟达发现了他们?”
贾仁禄沉吟道:“林中可有打斗痕迹?”
那亲兵摇头,道:“没有,属下觉得奇怪。我们都是主公亲卫,个个身手了得,机警异常,不可能不经打斗便被人生擒活捉的。”
贾仁禄挠了挠头,道:“八成是这婆娘耳背了,将集合地点听错了。不管了,先赶回雒县再说,说不定在路上就遇到了。”
五百亲兵同时消失的无踪无影,众人尽皆莫明其妙,却也提不出高明的主意来,只得重又北返。一路之上众人左张右望,四下找寻祝融及五百亲兵的踪迹,却是一无所获。贾仁禄越想越觉得不对劲,却也无计可施。心中愁思难遣,也就没有心情同手下亲兵打屁聊天,只是紧锁眉头,默默赶路。
过午后他们在一家小店之中打尖休息,用罢面条,继续登程。行至申牌时分,来到一处山谷,两旁皆是山坡密林,中间有一条小道穿过。众人提缰纵马,沿着小道而行,迤逦向垫江驰去。
正行间,忽听一声锣响,道两旁密林之中,拥出无数弓箭手来。巴蜀形复杂,险山深谷所在多有,甚是平常,贾仁禄等人也就不以为意,放心而入,哪曾料到这山谷之中竟会有伏兵。贾仁禄见伏兵竟是自家军马,大吃一惊,叫道:“不好,是孟达这小子在搞鬼,快撤!”
话犹未毕,道旁伏兵纷纷放箭。一时之间,箭如骤雨,四面射来。好在追随贾仁禄的这五名亲兵是祝融从一众亲兵之中精心挑选出来的,武艺惊人。当下各挺手中兵器,护在四周,或拨或挑,挡格来箭。
贾仁禄也就只会在自家的后院里打打太极拳,如今遇到这种大场面,哪敢卖弄武艺,只吓得牙关互击,格格乱响。刚欲拨转马头,掉头逃命。忽见前方尘头扬起,一支军马当先杀来,为首一将身着刘备军将校服色,脸削身瘦,却不认得。那将身后马上一人,便是化成灰他也识得,正是刘蒙。只见刘蒙一抬手,山坡上的弓箭手便即停止放箭,四下一片寂然,当真落叶可闻。
贾仁禄霎时之间便明白一切,心道:“那日窥得刘蒙与一个黑衣人在林中私会,之后那黑衣人便消失地无影无踪。也是我太意了,策反孟达是多大的事,张鲁如何可能只派刘蒙一人前来,若是刘蒙半途反水,那他不是白忙活一场?那黑衣人手里肯定还有一支军队,一来可以侧应刘蒙,二来可以防止他两面三刀,这一点老子早就应该想到了,唉,这次看来是死翘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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