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澜沉沉地吁出一口气,凝声问道:“这件事还有谁知道?”
三公主苦笑:“除了父皇与皇祖母,应当只有我了。
我当时虽然小,但也知道这是不能听的秘密,我在假山中一直躲到父皇与皇祖母离去后半个时辰才敢出来。”
夏澜郑重道:“这件事我会去查,若属实,我便救你。”
三公主急了:“不行!我没有那么多时间等你!”
“你放心,只要你还没出大黎国境,我就能救你出来。”夏澜深深地看了三公主一眼,“你多保重。”
她起身要走,三公主心里却没来由一慌:“夏澜!”
夏澜回头望过去。
油灯下,少女嘴角鼻孔的血液已经干涸,黑乎乎的,眼圈乌青,衬着一张蜡黄的小脸,神似恐怖片场景。
“你也保重,我等你。”三公主深吸一口气,眼帘低垂,仿佛有些别扭。
夏澜笑着点了点头,阔步走出海棠居。
夏日天长,折腾一通,天光渐亮。
夏澜直奔凤仪宫,去向申皇后复命。
皇后眉头紧蹙,容色沉沉:“本宫也没想到,那孩子素日里不声不响的,近来却是搅得前朝后宫不得安宁。”
这话没法接,夏澜只好扯开话题,问道:“皇后娘娘用了这几日药,可觉得好些了?”
皇后这才舒展了眉宇,淡笑道:“以往总觉得精力不济,胸闷气短,整日困恹恹的好似睡不醒,这几日身上爽利多了。”
夏澜笑道:“那便是药力开始起效了。”
皇后笑意愈盛,也不客客气气地称“郡主”了,改口称名。
“澜儿,你是秦王未过门的王妃,来日便是本宫的弟媳,今后闲暇时多进宫陪本宫说说话。
你年轻活泼,本宫瞧着你,便觉得自己仿佛也年轻了十岁。”
“只要皇后娘娘不嫌臣女烦,臣女巴不得日日进宫陪伴娘娘身侧。”
如今两位贵妃都被降了位份,申皇后头风症痊愈,重掌六宫之事,妃嫔们需要晨昏定省。
夏澜陪着说了会儿话,赶在妃嫔们来请安之前告退,去慈安宫拜见太后。
慈安宫正殿摆满珠宝玉器、字画古玩,太后扶着平嬷嬷的手,正在一样一样查看。
“臣女拜见太后,恭祝太后福寿安康。”
太后扬眉笑了,招招手唤道:“澜儿快来,帮哀家看看,该送什么礼物给小九儿才好。”
夏澜走上前去扶住太后的手臂,平嬷嬷笑呵呵道:“过几天便是王爷的生辰,前些年王爷在病中,不愿意操办。
今年王爷大好,这生辰可要办得热热闹闹的才好,冲一冲晦气。
只是这生辰礼,太后怎么挑都不满意,可巧郡主来了,快帮太后出出主意。”
古人的生辰八字是重大私隐,夏澜穿过来之后各种事情一出又一出的,也没想起来询问黎晏州如今的生辰是在哪一天。
平嬷嬷一说,她顿时羞愧得不行,又暗自庆幸。
还好来了慈安宫,要不然到黎晏州生辰那天,别人都送礼物,就她空着俩爪子过去,丢人不说,狗子非生气不可。
夏澜帮着看了一遍,东西都是好东西,但没什么新意。
她忽然想起黎晏州想去封地就藩,眼下倒是个大好良机。
退一步未必海阔天空,但至少能为自己争取到足够的余地。
“臣女的确知道王爷想要什么,只是……”夏澜低着头,小手揪着帕子,嗓音细细一副不胜娇羞的模样。
太后忙问:“小九儿想要什么?”
夏澜心里不禁感慨了一把,狗子还真是好命,两辈子都摊上了爱他的父母。
“臣女——不敢说。”
太后侧眸笑着横她一眼:“这有什么不敢说的?难不成他想要天上的月亮?”
平嬷嬷也跟着附和:“秦王殿下是太后的心头肉,但凡太后有的,什么都愿意给殿下。”
夏澜这才把眼一闭,红着脸蚊子哼哼:“王爷他……他看到阿溪订了亲,他就……”
平嬷嬷心领神会,脱口道:“噢!奴婢知道了,王爷想大婚了!”
夏澜脸红得更厉害了,轻轻点了下头:“王爷说,想去封地,早日成婚。”
太后眉头紧蹙,眯着眸子不做声。
平嬷嬷认真思索片刻,说道:“父母生养之恩大于天,论理该守孝三年方可成婚。
但圣人云‘丧九月,不远行’【出自《论语·里仁》】,前朝为父母守孝也有以九个月为期的。
咱们大黎开国之初,民生凋敝,百废待兴,太祖皇帝为民生计,曾明发圣旨昭告天下,若父母去世时子女尚未成婚,可在守孝一年后成亲。”
平嬷嬷边说边打量太后的神情,见她脸上没有不悦,笑呵呵道:“大皇子才比王爷大两岁,已经有了两儿三女,咱们王爷早该成婚了。
上京的清流、世家诸多讲究,若是王爷执意大婚,他们定要跳出来聒噪。
依老奴看,王爷与郡主去封地大婚,既不违背礼法,也免得听酸腐文人啰嗦,倒不失为两全其美之策。”
太后松开两人搀扶的手,一言不发地走向内室,在榻边坐下。
夏澜有些忐忑,压低声音问平嬷嬷:“嬷嬷,我是不是说错话了?”
平嬷嬷笑盈盈道:“太后乏了,郡主先回吧。”
顿了顿,又用正常音量叮嘱,“王爷看重郡主,郡主可得用心准备生辰礼。
外人只道咱们家王爷英武不凡,老奴却是知道的,王爷可爱使小性子了。
王爷十岁那边,太后送的生辰礼不称王爷的心,王爷气得饭都不肯吃,跑到先太后跟前哭天抹泪,说母后不疼他啦,他没人疼没人爱,是个小可怜啦!”
里间传来一声冷沉的呵斥:“平儿!”
夏澜关切地看着平嬷嬷,眼神满是担忧。
平嬷嬷回她一个安心的眼神,低着头疾步匆匆走进内室。
夏澜在外间行了礼,默默退下。
内室,平嬷嬷躬身请罪:“奴婢多嘴,请太后责罚。”
太后幽幽叹了口长气:“哀家还没老糊涂,罚你作甚?”
平嬷嬷张口欲言,话到嗓子眼,又吞了回去。
“你想说什么,直说便是。”太后扔给她一个白眼,“五十年的主仆,哀家还能不知道你心里在想什么?”
平嬷嬷赔着笑脸道:“太后说的是,奴婢以为,王爷既已大好,也该去江南封地了。”
太后眉头紧锁,眼神踌躇不定。
平嬷嬷叹了口气,劝道:“奴婢知道太后不舍得王爷,可王爷死里逃生,已是缴天之幸,实在不能再留在上京了。
太后若实在受不住母子分离之苦,老奴倒有一计。”
“你说!快说!”太后仿佛才从九霄云外回过神来,一把抓住平嬷嬷的手臂,焦急溢于言表。
“您凤体大好,不如假借亲自为王爷操办婚事之名,随王爷同去江南封地。”
“此计甚好,只是——”太后心头一动,转瞬又泄了气,“皇帝恐怕不肯放哀家与小九儿同去江南。”
平嬷嬷黯然道:“太后何时离宫可徐徐图之,当务之急是让王爷尽快离开是非之地。”
太后蓦地红了眼圈,颓然伏在榻上,有压抑不住的哽咽透过软枕闷闷溢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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